蕭梵語回到自己的房里，看著破舊雜亂的屋子，不由得揉了揉發(fā)疼的鬢角。這里哪里像是一個世家小姐的閨房，恐怕就連一些有頭臉的下人住的也比她好吧。
一張破舊的雕花木床，床上原本白色的褥子已經泛黃，上面團著一張粗布薄被，應該還是夏季的被子，如今已經是深秋了，這被子居然還沒有換，床四周原本的帷幔也變得破爛不堪，屋子里沒有一件像樣的家具，這一切無不昭示著蕭梵語在這鎮(zhèn)國公府里過的有多么的凄涼。
前世她是大將軍府的小姐，有父母的疼愛，從來不需要操心這些俗事，也從來沒有經歷過深宅大院里的斗爭，說實話她對這些也真的不擅長，要不然也不會那么多年都沒有看清趙雨柔的真面目。
就在蕭梵語看著這一切一籌莫展的時候，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嬤嬤。
那嬤嬤一進來就拉著蕭梵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看到她頭上的白布，立刻憤怒道：“那些個黑了心肝的東西，居然把小姐傷成這樣，小姐等著，老奴這就去為小姐出氣去。”說著就要往外走。
蕭梵語連忙拉住她，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嬤嬤的記憶，這個嬤嬤姓孫，是蕭梵語的奶媽，也是曾經蕭梵語的母親從太傅府里帶出來的人，蕭梵語的母親原是太傅府的小姐，可惜太傅在十年前因為惹怒了先帝被全家發(fā)配到了薊州，當年她母親正懷著孕，驚聞此事，當時就受不了打擊早產生下了一子便大出血去世了。
這孫嬤嬤后來便一直伺候她，算是在這鎮(zhèn)國公府里對她最好的人了。孫嬤嬤性子潑辣急躁，那些人欺負蕭梵語她總是會擋在前面，只可惜她只是個下人，而原本的蕭梵語又是個性子懦弱立不起來的，所以還是總被那些人欺辱。
“嬤嬤，你這時去也只能是罵她們兩句，對她們沒有什么實質性傷害，還會讓她們在心里記恨你。”不如把事情記在心里，待日后有了能力，一并算賬。蕭梵語在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
這孫嬤嬤雖然對蕭梵語忠心，但是她前世經歷過背叛，不可能全然相信一個人，有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孫嬤嬤詫異的看著她，小姐好像變得不一樣了，以往若是被欺負了，她就只會路，可是今日她好像很是鎮(zhèn)定，還攔著她不讓她幫她出氣，“小姐，你……”
蕭梵語知道她對自己的轉變有了懷疑，一個從小就伺候蕭梵語的人，若是她看不出來自己的轉變，她才會懷疑他的忠心，可是她不能告訴她原本的蕭梵語已經死了，只是淡淡道：“嬤嬤，我知道你心疼我，這次這一撞倒是把我撞明白了，從今日起我會做好鎮(zhèn)國公府的大小姐，把那些騎在咱們頭上的人一個個踩下去。”
孫嬤嬤頓時老淚縱橫，“小姐，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了，老奴總算是盼到這一天了，以前你的性子太過柔弱了，才會讓那些人騎在你頭上作威作福。”
蕭梵語輕輕的為她擦了淚，“嬤嬤放心，日后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孫嬤嬤聽的直點頭，又看著她頭上的白布，哽咽著：“都怪老奴今日出了府，要是老奴在的話也不會讓小姐受這般傷，采蓮和采月那兩個死丫頭，平日里懶散也就罷了，這關鍵時候也不知道護著小姐，待老奴看到他們定要好好教訓她們。”
“她們嬤嬤應該是見不到了。”蕭梵語的嘴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讓人看了不禁膽寒，“她們二人護主不力，采蓮已經被父親下井亂棍打死，采月也打了三十板子，降為粗使丫頭了。”
孫嬤嬤先是一驚，隨后又嘆了一口氣，“那兩個丫頭本就是有異心的，采蓮死了也死不足惜，只是那采月雖看著膽小，日后卻也不得不防了。”
蕭梵語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這孫嬤嬤恐怕不如她表現的那般潑辣急躁，心無城府，她挑了挑眉，并沒有說什么。
孫嬤嬤繼續(xù)道：“小姐一下處置了兩個丫鬟，身邊沒有人手，恐怕那徐氏還是會找機會往小姐這里塞人的。”
“依嬤嬤看，這院子里這些粗使丫鬟婆子，哪個是可用之人？”蕭梵語有心試探一下孫嬤嬤，所以沒有直接告訴她岀府選丫鬟之事。
孫嬤嬤搖頭，“這些人都是徐氏手底下的，即使得了小姐的抬舉恐怕也不會真心為小姐辦事。”
“看來徐氏還是有些本事的，能夠讓鎮(zhèn)國公府的下人都聽她的。”蕭梵語嘲諷一笑，世家大族中的丫鬟哪個不是受利益驅使，怎么會死心塌地忠于一人呢，就如同前世的拂柳一樣，她以為她對她夠好，但是她還不是依舊背叛了她。
“小姐，她們雖然不全是徐氏的人，可是身后必然也是錯綜復雜，一旦用錯了人，恐怕會傷了小姐。”
蕭梵語此時對孫嬤嬤已經摸透了幾分，看來這個孫嬤嬤確實是個通透的，很好，有這樣一個人在自己身邊，她也可以少操些心。
“我已經得了父親應允，明日可以去人牙子那里新買些丫鬟。”
“真的，蕭華庭……不，我是說國公爺，他怎么會答應呢？”孫嬤嬤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改口。
蕭梵語聽出她言語中對鎮(zhèn)國公的不滿，不，不能說不滿，應該是恨意，微微皺了皺眉，“我受了傷，他用的給我一點好處，好堵住我的嘴，日后好為他所用了。只是，從外面買來的丫鬟畢竟對國公府不熟，嬤嬤還是得在這府中物色著人才好。”
孫嬤嬤點點頭，“小姐放心，后院的雜役有些是受過夫人恩惠的，應該可以用，只是她們都是一些不起眼的位置，不知道……”
“就是要不起眼才好，嬤嬤就幫我好好看看這些人，看看哪些是能用的，暫時不要打草驚蛇。”越是不起眼才越能在關鍵時刻起作用。
孫嬤嬤點頭應承下來，蕭梵語又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孫嬤嬤心中詫異，卻沒有多問，很快退下了。
蕭梵語疲憊的躺到了那張泛黃的褥子上，她本就失血過多，又鬧了這大半日，身體已經撐不住了，很快便睡了過去。
這一覺一直睡到天色昏暗，戌時剛過，孫嬤嬤提了一個食盒從外面回來，叫醒了沉睡中的蕭梵語。
“小姐，老奴親眼看著國公爺去了徐氏的棠梨院。”孫嬤嬤一邊說，一邊打開食盒，端出了一碗白粥，一碟咸菜。
蕭梵語看著那碗稀粥，心中唏噓，難怪蕭梵語要自己替她報仇呢，這樣的生活誰受的了，若是沒有孫嬤嬤，她恐怕連這一碗稀粥都喝不上吧。
即使心中再怎么不想吃，蕭梵語依舊端起那碗粥，就著那一碟咸菜，吃了個干凈。
孫嬤嬤在一旁看的直抹淚，自家小姐本該是最尊貴的大小姐，如今卻過的連個下人也不如，都是她無能，不能護好小姐，她真是愧對夫人。
蕭梵語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的自責，淡淡一笑，“嬤嬤不用擔心，該是我的我都會一樣一樣的拿回來的。”
孫嬤嬤看著她心有成算，堅定道：“老奴相信小姐。”
兩人相視一笑，這一刻兩人彼此信任。
“嬤嬤下去休息吧，我夜里不用伺候。”
蕭梵語把孫嬤嬤支走，很快便身姿輕盈的從窗戶飛出。
此時的棠梨院中，精致的小菜擺了一桌子，徐氏依偎在鎮(zhèn)國公的懷中，聲音嬌媚的嗔怪道：“夫君，你今日是怎么了，居然為了梵語責罰咱們然兒，然兒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是乖巧懂事，這次你讓她禁足一個月，她還不知道該有多傷心呢。”
她一邊說著還一邊在鎮(zhèn)國公的胸前挑逗著，她可不像那些世家小姐，端著架子，當年她還不是用這一套抓住了鎮(zhèn)國公，讓他不顧莫毓璃那個女人，執(zhí)意納她進府嗎。
鎮(zhèn)國公果然被她挑逗的心癢難耐，別看徐氏如今已是年近三十了，確實保養(yǎng)的十分不錯，平日里勾人的手段也深得他的心。
鎮(zhèn)國公抓住她作亂的手，放在嘴邊吻了吻，“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當著宋寧修的面，我若是不罰然兒，難免傳出對然兒不利的話來，回頭你多勸勸然兒，等她解了禁足，我肯定好好補償她。”
徐氏微紅著小臉，聲音越發(fā)嬌媚，“這可是你說的，若是你的補償然兒不滿意，可別怪她跟你鬧。”
“我們然兒那么懂事，不會的。”鎮(zhèn)國公說話間便開始在徐氏身上上下其手。
徐氏還沒有解開心中的疑惑，自然不能讓他就這么輕易得手，在他耳邊輕喘著問道：“夫君今日這般抬舉大小姐，究竟是為了什么呀？”
鎮(zhèn)國公此時正猴急，便快速道：“陛下要跟蜀國議和，想在世家之中選一位小姐去蜀國和親，這件事便是由宋寧修負責的，今日我請他過府就是為了把蕭梵語的名字加入和親的候選人中，若是她選上了，陛下肯定會給鎮(zhèn)國公府一些補償的。”
徐氏這才明白了自家夫君的打算，只是蕭梵語和親的話，那她至少也會是蜀國的王妃，這不是她想看到的，莫毓梨那個女人留下的賤種，怎么配做王妃呢。
“夫君，蕭梵語在外面的名聲那樣不好，蜀國的人能看上她嗎，到時候可別讓夫君白費了周折。”徐氏嬌嬌柔柔，溫柔體貼道。
鎮(zhèn)國公也不是個傻的，與徐氏夫妻多年，自然能看出她心中所想，若是無傷大雅，他愿意寵著她，但是若是因為私心妨礙了國公府的路，那么他也要敲打她幾分。
“梵語是鎮(zhèn)國公府的女兒，又是京城第一美人，我再在朝中打點一下，想來選中的幾率是很大的，她去蜀國和親，對鎮(zhèn)國公府是有裨益的，日后這國公府會傳到宏兒手里，你總要為他多考慮的，不要只盯著眼前事。”
鎮(zhèn)國公府次子蕭清宏是徐氏所生，鎮(zhèn)國公這番話算是安了徐氏的心，明確表示以后會把鎮(zhèn)國公府交到她兒子手上。
徐氏聽他的語氣，便知道他已經有些不悅了，連忙勾著她的脖子，媚眼如絲道：“夫君為宏兒考慮周全，妾身該怎么報答夫君呢。”
鎮(zhèn)國公看她這般勾人的樣子，心中的那點不悅頓時拋在了腦后，抱著徐氏便開始顛鸞倒鳳了起來。
可是此時正趴在屋頂上的蕭梵語心中卻是怒火翻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