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綿綿,如針織長幕。
吱呀一聲。
兩個身著碧綠小衣的丫鬟手提木制食盒,推開了僻靜小院的大門。
“在病榻上躺了一個月還沒死,咱這位姑爺的命是真的硬。只是可憐了我們,每天還要辛苦勞累的為他送吃食。”個子較高的丫鬟面色不耐的抱怨道。
“哎呀,你小聲點,萬一被聽到了怎么辦。”另外一個丫鬟看起來膽子有點小,不敢多做議論。
“聽到了又如何,區區一名贅婿而已,能掀起多大的波浪。你才剛來,不懂這些,府里的人你看誰瞧得起他。
他能夠入贅我們顧家,已經是祖墳冒青煙,山雞飛上鳳凰的枝頭了。
要不是我們小姐從小厄運纏身,需要命格極硬的男子入贅沖喜,不然以我們小姐的天資和容貌,哪能看得上他這山野小子。”
個子較高的丫鬟譏笑道。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小個子丫鬟恍然大悟。
“要我說還是老爺心地善良,好吃好住的把他養在府里。不用干活,生病了還有下人服侍,過得那叫一個滋潤。”個子較高的丫鬟接過食盒。
小院里落葉遍布,雜草叢生。
踩過地磚開裂的潮濕地面,兩人邊走邊說,來到了緊閉的屋子門口。
走廊房梁上到處是蛛網結絲,小個子丫鬟抬頭瞧見一只黑蜘蛛懸蕩在頭頂,被嚇的嬌軀一抖。
“有蜘蛛!”
“啊呀,還真是!”
“好了好了,就放在這,趕緊走吧。”
個子高的丫鬟將手中的木盒慌亂丟在門口,收回規整擺放在一旁的空木盒,兩人拉著手急匆匆逃離了這里。
好大好可怕的蜘蛛,嚇死一米六的寶寶了。
......
咣當!
過了許久,死寂的小院里再次響起了開門聲。
一名臉色蒼白的青年終于睡醒,打開屋門走了出來。
看著陰沉的天色,江夜左扭扭右扭扭,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然后夸張的伸了一個懶腰,“他奶奶的腿,躺了一個多月,反噬的傷終于好的差不多了,下次再也不嘴賤了。”
一個月前,江夜加班到深夜,騎著小電驢正常行駛,卻被一輛逆行的轎車當場撞死 。
可能是老天爺不愿帥氣逼人就此死去吧,讓他有趣的靈魂穿越至此,附身在了一個被推搡落河的少年身上。
說起原主,人生經歷那叫一個凄慘。
原本生活在一個貧苦的小山村里,家里種點莊稼,偶爾在山上捕獵點野獸販賣,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拮據。早出晚歸的勞作,身心俱疲,也毫無盼頭可言。
后來有一天,與父親進城趕集,趴著看熱鬧的時候,原主卻被一個長須道長相中,選定為顧家的贅婿。
窮小子激動無措,以為他的命運將就此改寫。
最后,也不知道顧家的人是怎樣與原主父親談的,原主不久后就十分低調的入贅了顧家。沒有宴請賓客,沒有洞房花燭,甚至連自己名義上的娘子都未曾見過。
就安排了一個院子居住,平日里還限制出入。
像是個圈籠里的寵物,偶爾被允許出門放放風。
“贅婿開局,真的是憋屈。連自己老婆叫什么名字,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也不檢查檢查,萬一老婆不男不女,是耍槍的不是舞炮的呢。”
江夜搖搖頭,為原身不甘。
“這年頭私藏槍械的可太多了。這招贅婿的,要么是女兒奇丑無比嫁不出去,要么就是身體有大問題。”
“不能想不能想,恐怖如斯,再想就影響我的食欲了。”
“不多說了,先干飯,干飯人永不言棄!”
疏松了一會筋骨,江夜將斜倒在門口的食盒提進屋內。
幸好飯菜沒有灑出來太多。
病人臥榻,下人卻將吃食隨意擱置在門外,連多走幾步送進去都辦不到。這意思明擺著就是,你要吃飯就自己出來拿,不吃拉倒。
要知道江夜可是臥病在床的病人啊。
小小的丫鬟尚且敢如此對待自己,更不用想府里的老爺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地位低賤啊,就是個沖喜的工具人。
最氣的是連酒席都沒吃上一口,這是對干飯人的侮辱。
太憋屈了。
原身老實憨厚任人欺負,受時代熏陶身為地球三好青年的江夜可忍受不了。
要不是江夜剛穿過來的時候,為了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一時嘴賤遭到反噬,受了傷只能臥床休養。不然他早沖出府邸,天高任鳥飛了。
想起他的能力,江夜此時仍心有余悸,嘴角直抽抽。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的能力很夸張。
只要敢說,就敢變成真的。
換句話說,江夜的能力就是只要用夸張的修辭手法說話,就能將所說的內容核心轉變成真實。
夸大用詞,不外如是。
簡直就是出口成臟......呸,出口成章......也不對。
簡直就是言出法隨,多么碉堡的能力啊,這可是圣人才能擁有的無上神通!。
當然了,任何強大的能力都有限制。這言出法隨的限制,就是不能太夸張過頭,要在自身的承受范圍以內。
江夜初次試驗不懂這些,也沒個新手指導教程。
直接就大吼“我要曰天”,瞬間遭到了沉重的反噬,啪嘰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差點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
說多了都是淚啊。
逆天有罪。
......
簡陋的臥房里。
房間里唯一的一張木桌旁,南天面無表情的掀起木盒的蓋子,果不其然,里面又是清湯寡水的飯菜。
一碟青菜,一雙木制筷子,一碗看不出是啥做的面糊糊。
江夜眼中有寒光一閃而過。
顧家人打得好算盤,他臥床一個月,沒有大夫來看過病,那位名義上的岳父更是見所未見。吃食倒是不曾斷絕,意思就是你可以病死,但不能被餓死,這樣傳出去對名聲有損。
但吃什么,就不管了。
只要餓不死就行,其余的一概不管,任江夜在此自生自滅。
“對我有恩,我必厚報。于我不公,我睚眥必報!”想吃飯都只能忍著劇痛,自己起身去取。
江夜回想起這一個月以來的非人生活,不禁咬牙切齒。
還真是命格很硬,不然可能都撐不過去。
“可惡的顧家,不要讓我逮到機會報復!”
江夜狠狠夾起一口青菜塞進嘴里咀嚼,該死的,淡的,鹽都懶得放。
“吃完最后一頓晚餐,就跟以前的生活說再見了。”江夜露出解脫的笑容,時至今日,他的反噬已經基本上痊愈了。
“什么狗屁贅婿,愛誰當誰當,小爺我不伺候了!”
強忍著喝干凈碗里的最后一點殘渣。
江夜猛地一摔,砰的一聲,碗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吃飽喝足,小爺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