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我欣喜地跑回家,想跟沈修齊分享這個好消息。
可在往日整潔的醫館中,我沒看到沈修齊的身影,而是看到了一地狼藉和十幾個宮女打扮的人。
這小醫館是我花費了所有積蓄,才在皇城腳下開起來的,也是我和沈修齊的安身之所。
但此刻,這里卻如同廢墟般,連處落腳之地都沒有。
寧安換了身與早上不同的衣裙,滿臉挑釁地坐在我晾曬草藥的矮桌上,欣賞她的“杰作”。
我花了三天時間,好不容易清洗干凈,分類整理好的草藥,被丟棄在地上,混作一團。
醫館伙計一瘸一拐地從角落里爬出來:“東家,她們一進來就打人砸東西,我根本攔不住啊?!?/p>
寧安郡主會上門尋釁滋事,本就在我意料之中,只是沒想到她來得這么快。
“你先回去處理傷口,這里交給我?!蔽覔]揮手,示意伙計先走。
寧安是沖著我來的,我不想因我傷及無辜。
伙計走后,幾個宮女迅速關上了門,寧安笑著給我鼓掌:“有膽量,自己都自身難保了,還要當英雄?!?/p>
“郡主不是說三日為期,為何出爾反爾?”
聞言,寧安瞬間沉下臉,冷哼道:“本郡主做事,輪得到你來置喙?”
“真不知道你走了什么狗屎運,居然撿到沈郎這么好的未婚夫!”
“沈郎不答應我,一定是因為你在背后使壞!”
“我命令你,現在立刻馬上和沈郎解除婚約!”
幾個宮女上前,把我押跪在地上,一張退婚書擺在我面前。
我掙扎著想起身,卻被一旁的嬤嬤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郡主的話你沒聽到嗎?還不快簽!”
一支狼毫筆被強行塞進我手中,我捏緊筆桿的同時,也捏緊了袖中的圣旨,咬緊牙關才忍住想把它拿出來的沖動。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
見我遲遲不動,寧安不耐煩地一腳踩在我的肩上。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芳嬤嬤,給她點顏色瞧瞧。”
得了寧安的命令,芳嬤嬤惡狠狠地往我臉上扇了一巴掌。
尖利的指甲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芳嬤嬤臉上揚起嗜血的笑意:“還未過門就跟未婚夫同住,真是個不知廉恥的小***,不如讓我們見識見識,你究竟生了副怎樣***的身子?!?/p>
說著,她就動手撕扯我的衣裳。
我緊緊捂住衣襟,怒斥道:“大膽!我可是......”
沒等我說完,大門“嘭”的一聲被人撞開,沈修齊帶著一身酒氣闖了進來。
“昭華!”見我衣衫不整地被壓在地上,沈修齊急忙上前,把我護在身后。
寧安不悅皺眉:“沈郎,你當真要護著她?”
“若你與她取消婚約,做我的郡馬,我定保你扶搖直上。”
寧安的話帶著十足的蠱惑,沈修齊擋在我身前的手漸漸放了下來。
見狀,寧安眉頭舒展,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沈郎,你得讓我看到你的誠意?!?/p>
沈修齊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瞬間捏緊了拳頭,身體微微顫抖。
下一刻,那拳頭結結實實地揮向我的肚子。
我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五臟六腑像被砸碎般痛苦難忍。
寧安大笑出聲:“沈郎真乖,我真是愛極了——”
我捂著肚子說不出話,只能絕望地看向沈修齊。
沈修齊轉過身,撕碎了地上的退婚書。
我眼中剛燃起一抹希望,就聽他一字一句地絕情道:“我與你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更沒有交換庚帖,口頭婚約而已,就此作罷便是。”
說完,他猛地將寧安打橫抱起,決絕地走出了醫館。
寧安嬌俏的調情聲傳進我的耳朵,緊跟而出的宮女們也發出曖昧的笑聲。
我看著滿地狼藉,不禁悲從中來。
八歲時,爹娘為了幫村民治療瘟疫,陸續病逝。
從此,我繼承了小小的草藥堂,以采藥為生。
沈修齊就是我從山上撿到的孤兒。
我們都無父無母,正好相依為命。
為了供他念書,我不論嚴寒酷暑,都早出晚歸地采藥換錢。
憑著一點小聰明和小幸運,我漸漸攢下積蓄,陪他進京趕考,開了這間草藥堂。
本以為他高中探花后,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沒想到,如今他一朝得勢,就忘記了糟糠之妻,果真無情最是讀書人。
想到這兒,我摸了摸袖中還完好的圣旨,勾唇冷笑。
希望他不要后悔今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