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時,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姿迎著月光,站在桂花樹下。
當年,我打掩護讓姐姐出來見他時,也是這樣的場景。
「莞娘。」
孟長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情不自禁地笑:「生辰禮物。」
我沒有伸手。
若是之前,我該有多開心呢?
可惜,二十年來,他一次也沒有送過。
「聽說外公來了?我進去給他老人家請安。」
「外公睡了?!刮疑锨皟刹綄⑺麚踝。改?,不是最看不起我外公嘛?說他是西北蠻子,不講理?!?/p>
孟長風尷尬地笑笑:「我何時說過這種話?」
我冷眼看著他。
「那我進去給他老人家賠罪,他要打要罰,我都認,好不好?」
原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不承想第二日,我正準備帶著外公出門逛逛,他卻突然出現(xiàn),撲通一聲跪在外公面前。
「外公,從前是長風不懂事,對您多有冒犯,長風給您賠罪了?!?/p>
大有一副,我外公不點頭說原諒,他便不起來的架勢。
街里街坊都站在門口看著,有人竟然認出了孟長風:「那不是孟大人嗎?」
「大官嗎?」
「可不是嘛,可大可大的官呢!」
「你快起來!」我忍不住上前扶他,「被人看到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他卻轉(zhuǎn)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我:「名聲和你比起來,一文不值?!?/p>
我松開他:「你喜歡跪,就跪著吧!」
說罷,跟著外公上了馬車。
外公去看了我經(jīng)營的幾家鋪子,贊不絕口。
魏翀也跟著附和:「有事孟家那倆貨拖累,我姑姑早就成了有名的女掌柜了?!?/p>
我沒有反駁。
這幾年,我確實將八成的心力都用在孟長風父子身上。
「以后不會了?!?/p>
回家時,卻遇上了回來的孟青霽。
他去了南方公干,今日回來。
我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像是還沒回家去,直接來了這里。
「母親,那個家,已經(jīng)不能被稱為家了?!顾f著眼眶紅起來,「我,我很想您,想吃您做的飯?!?/p>
魏翀?zhí)裘伎粗骸肝夜霉玫娘?,是誰想吃就能吃到的嗎?」
孟青霽罕見的,沒有和他犟嘴。
魏翀越說越來勁:「我姑姑要是給我做娘,我才舍不得讓她受一點兒委屈,更不會讓她傷心。你們將她欺負得待不下去,現(xiàn)在又在這兒裝什么可憐?」
杏兒捂著嘴笑。
孟青霽像被先生訓話的學生,乖乖站著也不反駁。
「你回去吧,我已經(jīng)許久不做飯了,不會為你特意辛苦一趟的?!?/p>
孟青霽可憐巴巴地拉著我的袖子:「母親,我今晚也想住在這兒,可以嗎?」
魏翀將人一把推開:「當然不行,想什么美事呢!」
說罷,拉著我就往里面走。
「你這皮猴子,手背劃破了都沒發(fā)現(xiàn)嗎?」
他嘿嘿一笑,渾不在意:「姑姑,我要吃您做的螃蟹清羹?!?/p>
「好,這就給你做。」
我沒有回頭,自然也看不到孟青霽無奈又苦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