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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腿上上了藥,換了衣服,秦郅匆匆去了,兩刻鐘功夫又回來了。我嫌悶得慌,端了椅子坐在門廊上。這下我是真餓了,抱著老大一塊棗糕坐著啃起來。

秦郅來的時候,本來是繃著一張臉,看到我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還真是優哉游哉,有人要殺你,你倒輕松的很!”

“殺我!”我一口棗糕差點沒咽下去,嗆得猛烈咳嗽起來,秦郅忙跑過來一杯水灌下去。

“誰要殺我?我和人無冤無仇的,估計認識我的都沒幾個呢。”我也猜到是如此,卻不知為何,“難道是......有人知道是我殺了倪萬峰,給他報仇?”

秦郅更是嗤笑出聲:“倪萬峰?他是什么貨色,值得人請謖衣幫的人來殺你?”

我放下棗糕,一手的油,邊擦邊問:“謖衣幫是什么?”

“你說到那個人頸上的芒星,我就知道了,那必定是謖衣幫的人。謖衣幫是個殺手組織,給每一個成員都喂了毒,那脖子上的花紋就是這么來的。謖衣幫的人殺人不成功時,便會拖到他們將死最痛苦之時才發給解藥;如有三次殺人都失敗,就讓其自生自滅去。”

“這么狠毒?”我自然咋舌不已,“我以后要是當了殺手......”

“你......”秦郅眼色變了變,說了一個字就不再多說,“雇的起謖衣幫的,都不會是等閑之輩。”

我還是有些沮喪:“我以后也是要當殺手的,竟然連他也打不過!臉都丟光了......”

秦郅的手重重落到我頭上:“你要打得過他才出了奇,謖衣幫的人殺人不止為錢,更為保自己的命,你能從他刀下逃過一命該慶幸才是。聽你的說法,他使的是風波斬,還沒碰到你——”他指指我大腿,“就能傷你至此,你自己想想。”

我也不好多說什么,心中總是抑抑:“還不都是怪你嘛,你看我的腿,這天氣恐怕要發炎。”

秦郅偏過頭來邪邪一笑:“這不是有哥哥么,你怕什么。”

“無虛是無虛,你是你——”我話音剛落,秦臻便匆匆走進來,一進來就對秦郅疾言厲色起來:“你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的事?出門不知道多帶幾個人?這次是沒出事,要是出了事怎么辦?小召要是有了什么閃失,你怎么對得起......七姐!”

他倒是真的動了氣,秦郅在他哥哥面前大氣也不敢喘,低著頭不說話。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也給嚇住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還是這么的清雅不俗,果真不負我對他“人間謫仙”的盛贊......

想想也有好久沒見到秦臻了,這回更是看住了他就撒不了眼睛。秦郅見秦臻發完了火朝我走過來的空當兒,沖我做了個鬼臉,嘴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思、春、啦?”

我隨他無聲地念了出來,登時氣的恨不得用眼神殺他個千次萬次。

秦臻對我說話倒還滿是關切:“小召,你沒事吧?”

“皮外傷,不礙事的。”

“小召,留下來吧。”秦臻低低嘆了口氣,“不要去長安,也不當殺手,就留下來。”

秦郅的臉上突然浮現一種奇怪的神色。隨即他勾起一絲晦暗的微笑來,有我看不懂的意味。

留下來嗎?

“阿召,千萬、千萬不能留在秦家。就算有人執意要你留下,也千萬別留下。”

留下的代價是什么,我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很快樂,可是快樂的背后是怎樣的黑暗與深淵,我已經窺到一角。師父必定是為我好的吧。

所以哪怕是秦臻,也不能接受。

“無虛,你知道我父母是誰嗎?你知道師父在長安到底發生了什么嗎?師父到底是我的什么人,我,又到底是誰?”我看著秦臻啞口無言的樣子也只能太息,“無虛,我不能留。”

秦臻一時無言,秦郅卻先開了口:“要查,秦家自然能幫你查的到。可有些事,你卻還是不知道的好。”

“好不好的我都要知道——我總不能就這么糊涂了一輩子!”我平息了自己的心氣,“我累了,你們走吧。”

我不再看他們,轉身回了屋內。

日已過半,野貓跳到窗前慵懶地叫了幾聲,抓了抓窗框。我推開窗,那貓也不逃,一雙碧眼直直地看著我,如能通靈。

寶鴉在外頭看見了貓,遠遠地就呼喝起來,那貓看著我叫了一聲,輕盈地離開了。

“阿召姑娘——沒事吧?”

我隨聲音向門口看過去,原是靈蟬。她恬靜一笑:“十九小姐讓我帶幾句話給姑娘。”

我靠在窗邊,手扶上美人觚內新鮮的花,漫不經心地聽著。

“給姑娘打的匕首過幾日就好了,明天請姑娘去鑄劍廳看看。”

我眼皮跳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她,又轉過了眼神。

“今天的事十九小姐知道了,請姑娘放寬心,府里已經著人去查,弄霜苑也加派了人手守衛。”

“多謝十九師叔。”我道了一句謝,坐到了桌邊,給她倒了杯茶遞了過去,靈蟬順勢也坐下來。

“小姐說,姑娘想必是把她吩咐的話全忘了。”靈蟬不卑不亢地接了我的茶。

十九師叔說的話,我當然記得。不要和秦臻秦郅太過親近。這么突兀的話,我記得太清楚,清楚到刻意地要去忘記。而今被靈蟬這么提起,我有些訕然,不自然地迅速看她一眼。

“小姐說,她早猜到會是如此,但求姑娘不忘記七娘子的囑咐。”

師父的囑咐,我自然不會忘。秦家,我也不會留。

我頷首:“這,我不會忘。”

靈蟬淡淡一笑:“小姐也相信姑娘不會。明日早晨辰初,我來接姑娘。姑娘好好養傷,我走了。”

她放下手中茶盞,起身離開,自始至終滴水未沾。我并不送她,心頭升騰起莫名的煩躁。

果然是荒廢了武藝,以至于今日顯些喪命,要是師父在,早就罰我一個時辰的馬步加一頓晚飯了。

我是當罰的。哪怕沒有師父的監督,練功是不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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