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疑像是一把鐵錘,狠狠把張云靜砸出一個洞。
她死死攥緊了雙手,尖銳的指尖扣進掌心:“你有證據嗎?證明我換了的藥。”
顧宸舟收攏五指,握著藥瓶的指節泛白。
他額尖青筋暴起,下頜線緊繃:“張云靜,這瓶活血的藥,就是最好的證明……”
“張云靜,你是她姐姐,怎么就這么容不下她和她的孩子呢?”顧宸舟的聲音喑啞,垂在褲子兩側的手在不停發顫。
“就是因為我把念安的名字給了她?”
“我明明已經說過,等巧燕生下孩子,我就送她走啊!等你在全軍面前做完檢討,我們就像以前一樣過日子啊。”
“這句話,我到現在都沒變過,我也從沒說不和你結婚……”
張云靜從沒見過顧宸舟這個樣子,像個理智在徘徊線上的瘋子。
她合了合眸,再多的話,出口也只變成這一句:“顧宸舟,我沒有換她的藥。”
話音落下,走廊一片死寂。
顧宸舟不回答,臉上的懷疑也沒減退半分。
張云靜也沒想著他會相信,她看了眼墻上的鐘,已經12點。
803解密處已經來了消息,凌晨4點就會有車來接她,她不能再在這里和顧宸舟耗著。
想到這里,張云靜轉身要走,手腕卻被顧宸舟拽住。
他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巧燕沒醒來之前,你哪兒也不能去。”
張云靜呼吸一滯,正要說些什么。
“手術中”幾個紅字突然熄滅。
顧宸舟緊張回頭,圍上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醫生,情況怎么樣?”
醫生拆下手套,松出口氣:“好在送來的及時,現在母子平安,早產的孩子要住院觀察。”
身后的醫護人員應聲將喬巧燕和孩子推出。6
剛出生的嬰兒皺巴巴的,就那么躺在喬巧燕的身邊。
喬巧燕臉蒼白,有氣無力又依耐十足地喊了聲“宸舟”。
像是才意識到張云靜在,喬巧燕張了張嘴,“姐……”這個字還沒出口。
顧宸舟發冷的聲音穿過張云靜的耳膜,一錘定音:“她不配做你姐姐。”
他看都不再看張云靜一眼,只丟下句:“回去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并且。”
“我會在明天全軍的晨會上追究你的責任,等到你反思清楚了,我們再領證。”
他說著,貼心俯身檢查著孩子,又給喬巧燕掖好被子:“等你身體好點,就帶著孩子搬出去住。”
張云靜攥緊了手指,溺水般的無力感滿延全身。
可笑,她到現在還沒和顧宸舟提分手。
張云靜眼眶發酸,長長吐了口氣:“不用領證了,我祝福你們。”
反正這也是她留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了……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就回了之前的家屬院收拾東西。
一進門,就看見桌上擺著新買的桃酥、蛋糕……都是喬巧燕喜歡吃的。
而她的東西都被丟在一邊,曾經顧宸舟演習時為她采的花也已經凋謝。
張云靜走進臥室,入目是奪目的紅色。
床上的龍鳳紅喜被,墻上的百年好合海報,那醒目的紅色,像是在嘲諷她在這段感情中的無力。
張云靜抿起唇自嘲地笑了笑,她來來回回在屋子里都走了一遍。
每走一步,過往和顧宸舟的回憶就會涌上來。
在這里,顧宸舟舉著他親手打的金戒指,向她求婚。
在這里,顧宸舟一點點布置婚房,抱著她和她暢享未來,他一邊說想要女兒成雙,一邊又說要響應國家號召,晚婚晚育,只生一個……
等走完最后一步的時候,她一點都沒留戀,只拿了幾本書就走了。
回到通訊處,張云靜剛和小耿老炮打完招呼,通訊處外就傳來了車輛的鳴笛聲。
正好凌晨4點,張云靜一出門,就看見803解密處的車已經在等。
她深吸氣提著行李上車,車輛緩緩啟動,她的目光卻舍不得從通訊處上挪開。
前座的周處長輕咳一聲,把一份文件遞到她的眼前:“這是你的軍籍檔案,等你把它燒毀后,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你這號人了。”
張云靜接過文件袋,輕輕摩挲。
下一秒,熟悉的號角聲響起。
這是北京第一軍區,每周五的晨會號角。
下意識地,張云靜腦子里再次閃過顧宸舟那張冷峻的臉。
現在,他在做什么呢?
是在照顧喬巧燕;
還是在等著她去晨會上檢討、向喬巧燕道歉;
還是覺得,過了周五的晨會,她還會向從前那樣,歡天喜地和他打證?
張云靜睫毛一顫,拿出打火機在車窗外點燃了那份文件。
等跳躍的火焰把那份文件徹底吞噬時,那些關于顧宸舟的過往也燃成了灰燼……
此后。
世界上再也沒有顧宸舟的未婚妻張云靜,只剩下803解密處的解密專家張云靜。
直到駛離***,張云靜都沒再回頭,永遠都朝前看,永遠都奔赴屬于自己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