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莯霜的母親黃美茹是老侯夫人娘家的表姑娘,當年皇家落敗,老夫人好心將其接來府中。
當時侯府中只有三爺沒有婚約,但因三爺眼界兒高,瞧不上孤女,便百般推脫,老夫人只得作罷。
沒成想黃美茹是個狠人,生生將三爺強了。
因其有了身孕,三爺為了官途名聲,只得將人娶回來。
但因為隔閡,始終對三夫人不好,以至于三夫人在京城名聲很差,兩個女兒相應的也交不到任何手帕交。
冉莯霜不甘于現狀,所以才捏著鼻子來銀光寺接人。
為的就是給冉莯清留下好印象,未來能帶著自己去各種宴席之類的,為自己將來的婚配增加籌碼。
人越沒什么便越喜歡炫耀什么,冉莯霜最喜歡炫耀的就是在三房如何得寵。
她故作乖巧道:“旁人也是這般說。”
冉莯清可不吝嗇,她這人最是喜歡成人之美了。
“女兒肖父是天大的福氣,我在邊塞經常聽聞三叔對姐姐有多好,像二姐這般有福氣的閨閣女子,那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冉莯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死要面子認下了這話。
今日是十五,每月這日大雄寶殿門前會舉行點香活動。
傳言卯時三刻開門后,第一個在蓮花爐中點香的香客所愿皆會實現。
這會兒已經臨近巳時,排隊的香客們幾乎已經完成點香,散在寺院各處祈福、吃齋飯。
看見高臺上的落音住持,冉莯清微不可察地挑起眉頭,帶著冉莯霜往那處走去。
這一次,她可不要再要那束縛了她一生的“鳳命之女”名號。
后位雖好,她不稀罕了。
落音遠遠看見冉莯清,雙手合十,虔誠道:“阿彌陀佛,施主留步。”
冉莯清也雙手合十向落音回禮。
“大師有何指教?”
“貧僧昨日卜過一卦,算出今日所到貴客中有一女眷有佛緣,準確說,是有鸞鳳之命。”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皆是駐足圍觀。
“鸞鳳之命,那不就是鳳命么?”有懂行的人竊竊私語道。
人群突然變得躁動起來,“難不成是未來皇后?”
“天哪,大師說的是哪一個?”
看到眾人艷羨的眼神,冉莯霜牙齒咬得緊緊的,鳳命之人為何不是她?
憑什么都是祖父的孫女,她就比不得冉莯清尊貴?
于是她挺胸抬頭,她身材偏圓潤,***,這一動作直接將冉莯清的身形擋住了大半。
有人指著她道:“是這位紅衣姑娘吧?”
“模樣周正,確實比咱們這些泥腿子貌美啊。”
冉莯霜沾沾自喜。
冉莯清似是沒察覺到問題,“依大師所言,我們冉家,有一鳳女,對么?”
落音觀摩冉莯清的面相,忽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
“姑娘此言也對。鸞鳳本為鸞鳥和鳳凰二者合而為名,拘束在金籠間的是鳳,翱翔天地間的,是鸞。如此說,姑娘總挑不出錯了吧?”
冉莯清再次雙手合十拜了一下,“大師果然是高人。”
“若終此一生能為一迷途之人解惑,那貧僧便不枉此生。”
看著落音的背影,冉莯清心中滿是崇敬與感激。
這銀光寺與京城的金光寺遙相呼應,傳聞兩位住持是得道高僧,所以欽天監經常派人接觸此二人。
她既有此鸞鳳之命,能躲得過銀光寺,也躲不過金光寺。
若兩位住持不拿出些真功夫,皇帝便不再看重佛教,如此,大靖境內的佛寺數量定會急劇減少。
很多事情看似合理,實際上禁不住細究。
落音這般能窺得幾分天機之人,卻被皇命裹挾,和她前世被綁在皇后的寶座上走不下來有甚區別?
轉身看著站在高臺上任人打量觀摩的冉莯霜,眼中劃過一抹譏諷。
我的好姐姐,希望你能有命去享受竊來的美夢。
……
冉家女有鸞鳳之命一言不脛而走。
這其中有冉莯霜重金指使人瞎傳的,也有冉莯清派人去渾水摸魚的。
總之傳來傳去,就成了冉家二女是鳳命。
緊趕慢趕遲了幾天到達驛站的周競舸人傻了。
是因為自己重生了,許多事情發生了連鎖反應么?
還是說可惡的冉莯霜也重生了,所以搶占了先機?
他招來屬下,本想安排人去做掉冉莯霜,一了百了。
前世這女人用卑劣手段坑他娶了她不說,還利用她爹在鴻臚寺的職位之便,與西域人學會了幻術,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制造出七彩霞光。
欽天監的老糊涂們最是信這東西,迫于壓力,他只能封冉莯霜做淑妃。
此女惡劣至極,總在他面前演戲,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好姐姐的形象,他也是眼拙,辨別不出真假,以至于誤會了清兒數次。
好在清兒是個識大體的,從來不與他計較這些。
忽然想到了什么,周競舸叫停了刺殺計劃,反而派人去盯著冉莯霜的一舉一動。
撮合冉莯霜和晉王搞在一起,也不失為一個妙計。
兩個貪婪之人湊在一處,必然會碰撞出更絢爛的煙火,最好燦爛完自燃那種。
——
許是解決掉一個心事,冉莯清的心情極好。
起了個大早站在觀景臺上眺望東方日出。
大病初愈的姑娘臉上染著不自然的白皙,身形消瘦,但形態依舊端莊,兼具英氣。
火紅的朝陽將她的身形勾勒出一圈光暈,配上她那晶亮的眸子,論誰都會忍不住想要靠近幾分。
周競舸卻有些近鄉情怯。
前世他的死著實有些丟人,也不知她是否怨他。
這次他要規避掉那些影響他壽命的,爭取與她長命百歲。
他負手立在不遠處,貪戀地看著遠勝春色之姿,雙目中的熾熱情誼幾乎要封閉不住蔓延出來。
十五歲的她尚且天真,未被奪嫡及后宮之事浸淫,目光中清泠與松弛是他不曾見過的風情。
冉莯清到底是習武之人,察覺到有雙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下意識轉頭望來。
漂亮的茶色瞳孔中閃過一絲不自然,僅僅一瞬,無人捕捉到。
下一瞬,美人頷首示意,便又將視線轉回綿延的層巒。
只需一個眼神她便無比確定,周競舸與她一樣,重生了。
周競舸握住佩劍的手緊張地握了握,才邁開步子向前方走去。
喉結上下滑動幾下,才開口:“姑娘。”
冉莯清疑惑著轉頭,“可是我擋到公子的路了?”
這處是峭壁邊上開鑿出來的一條羊腸小道,只可一人通行,冉莯清有這般疑惑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