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我記事起,我爸總是常年不在家。
我媽跟我說,他去新疆做買賣了。
一開始,我還是信的。
那個時候,做買賣的好像很容易有錢。
但我越長大越感覺家里窮。
我姥還會領一些不認識的叔叔來我家看我媽。
每次,我媽都把那些人攆走。
后來一天半夜,我媽把我姥家所有的窗戶都砸碎了。
我們被姥爺連夜趕了出去。
我媽拎著我在一個破舊的棚戶區住下來。
我再長大一些后,就開始自己琢磨。
我懷疑父親應該是在新疆服刑。
在我小學六年級時,父親終于回來了。
我記得當天,他打扮得特別干凈,一笑牙齒賊白。
不過,就是牙齦特別淺,牙突出得特別大。
他背著一個破編織袋子,里面裝著一頭非常白的山羊。
我本來非常喜歡這只白羊,白天我爸領著我和我媽、牽著羊,一起收拾了棚戶房的院子。
那可能就是我至今為止感覺到最幸福的時候了。
到那天晚上,我爸就把那只羊勒死了。
而且我爸和我媽還大吵了一架。
當時我就記得我媽一直在號。
我爸就一直拼命地踢我媽的頭。
我過去攔,我爸一腳把我踢暈了。
我醒了之后,我媽就沒了。
我爸當時正在利落地將整只羊扒皮、剔骨,把羊肉剁成小塊。
他說,我媽走了,不要我了。
他有手藝,能養活我。
他帶回來的是烤羊肉串的手藝。
家里的生活從此就真的是翻天覆地了。
父親烤的羊肉串好吃得就沒法形容了。
那破舊的棚戶區里的炭火爐子前總是排起長龍。
「羊吃草,肉怎么能這么香。」
「肉這么香那就是,羊吃肉唄。」
「你們凈跟這兒放屁,羊怎么可能吃肉,人家這羊肉都是現殺的小羊羔子,就是新鮮。」
我記得當時排隊的人里,總有人討論我爸做的羊肉串的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