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雖寡言穩(wěn)重，像個小大人模樣，但實則很沒安全感。
前兩日他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了，我便想帶他去縣里買兩件衣物。
可他死活不去。
那幾日他似乎變得格外懂事，搶著幫我做飯刷碗，睡前幫我燒洗澡水，還給我按肩捏背，甚至差一點要幫我洗腳。
我沉著臉問他緣由，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fā)。
我逼問得緊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開口，「我母親說小孩子上街會被丟掉的，你是不是也要丟掉我？」
他咬緊下唇，兩只圓眼迅速氤氳起一層水霧，但他卻強忍淚意，沒讓一滴眼淚掉下來。他幾近哀求地望著我，「別丟下我好不好？我很快就會長大，會幫你干很多活的！」
怪不得他這幾日那么反常，原來是他以為我?guī)辖志鸵獊G掉他。
看著眼前脆弱又懂事的小人，我心中難受極了。
他是不是就是這樣被父母丟棄的？
「我不會不要你的，放心吧！」
我擦去他眼角的淚珠，鄭重地跟他承諾。
沈硯看著雖老成，但到底還是藏不住心事的小屁孩。
聽聞我這話，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抽嗒嗒吸了兩聲鼻子后，一把抱住了我，毛茸茸的腦袋埋進我懷里。
「我以后一定會對你好的！」
他的聲音悶悶地，隔著胸腔傳到了我的心間，稚嫩卻堅定。
我一下子被觸動了，第一次打心里感嘆意外滯留人間也挺好的。
這種感覺就像，你偶然誤入了一片荊棘叢生的險林，本想感嘆自己實在太倒霉了，但一轉(zhuǎn)身你看到一朵嬌艷的玫瑰，它生于荊棘叢中，開出了你從未見過的美麗模樣。
轉(zhuǎn)眼十年過去。
麥子長了一茬又一茬，我的靈力也漸漸上漲。
其實靈力早就達到能回天庭的標(biāo)準(zhǔn)了，只是我遲遲下不了決心。
隨著漸漸長開，沈硯長得愈發(fā)好看。劍眉星目，五官精致，周身氣質(zhì)連天上的神仙都比不過。即使穿著麻布素衣，也難以掩蓋眉目間的光芒。
當(dāng)初那個只到我腰的小崽子，竟長得比我高一個頭。我再也不能動不動就摸摸他的小臉了，因為我根本夠不著！
只是這小崽子性子倒一如既往地冷淡寡言。
我時常懷疑，以他這么冷淡的性子，我離開后他該怎么過活。
也正因如此，我才難以下定離開的決心。
那日夜晚，從他房前經(jīng)過時，我聽到一陣壓抑的***喘息聲。
難道沈硯生病了？
房門半掩，明亮的月光傾瀉而入。
順著那道月光，我看清了床榻上那個身影。
他躺在凌亂的被褥上，墨發(fā)散落，衣衫半褪，白皙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xiàn)。他身上出了很多汗，單薄的衣衫緊貼在皮膚上，看起來潮熱黏膩。
這還是沈硯成年后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軀體，具有美感又充滿力量。
正當(dāng)我***時，一兩聲若有若無的***扯回我的思緒。我正欲推門而入，只聽見里面喘息聲越來越粗重，而在這喘息聲中夾雜了兩聲我的名字。
床榻上的人翻了個身，露出方才隱沒在陰影中的下半身。
我老臉一紅，僵直在原地。
再沒吃過豬肉，也肯定見過豬跑。
意識到那人正在干什么事，我第一時間涌上來的情緒是生氣。
我養(yǎng)了他這么久，他竟對我存了這樣的心思！
但生氣之中又夾雜了一些后悔，后悔自己沒有早點意識到這件事情，沒有早點將火苗扼殺在搖籃中。
在他大了之后，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變得非常奇怪。
他小時候，我常捏著他的臉逗他，但后來他便不讓捏了。我去質(zhì)問他，他無奈地說自己已經(jīng)是個男人，早不是當(dāng)初那個要人抱的小孩了。
神仙的壽命很長，幾百歲才成年。
但人的壽命很短，十七八歲已經(jīng)是個成年男子了。
自那之后，我開始刻意回避他。而沈硯似乎意識到些什么，也開始刻意避著我。我吃飯他就去鋤地，我鋤地他就去廚房蒸饅頭。
總之，我倆雖處在一個屋檐下，卻頗有種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不知為何，看到我們這樣，我還挺難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