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年少，陸懷安的背影相較從前多了些許肅殺。
在看到跪在殿前的我時(shí)，他微微一怔，停頓片刻，才終于大步流星地走入主殿。
我在信中把一切都說得明白，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如今的處境。
褚墨景坐于上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臣陸懷安，幸不辱命，已奪回邊塞十二城。”
在我的引見之下，他們是年少時(shí)的好友，可此時(shí)一個(gè)在上一個(gè)在下，竟看出了幾分針鋒相對的嫌隙。
褚墨景忽然意味不明地抬眼看我，又看向陸懷安。
“陸將軍，好久不見，愈發(fā)驍勇了。可朕分明記得，朕還沒有下旨，命你返京。”
陸懷安不卑不亢，“回陛下，有心念之人，臣?xì)w心似箭。”
這話一出，我立刻屏住了呼吸。
我如今唯一的期盼，便是陸懷安會帶我脫離這片苦海。
褚墨景卻神色驟然冰冷。
莫名的，我聽見褚墨景發(fā)出一聲冷笑，他臉上顯現(xiàn)出幾許陰陰的郁結(jié)。
緊接著，陸懷安再次行禮，而后迎著眾人的視線，頭看向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林水心。
“陛下，多年前臣曾說過，無以立業(yè)，何以成家。”
“如今邊關(guān)大業(yè)已成，臣想以多年軍功，向陛下求一道圣旨。”
褚墨景的雙眸危險(xiǎn)地瞇了起來，他的目光審視著我和陸懷安，薄唇抿得極緊。
多年的相處令我明白了此時(shí)此刻褚墨景的想法。
他在不滿。
即使他已經(jīng)不愛我了，這么多年的纏綿和偽裝卻依舊讓他萌生出占有欲。
可我顧不得那么多了，陸懷安若是開口要帶我走，他沒有理由拒絕。
我緊張得呼吸都在發(fā)抖。
緊接著，陸懷安的聲音一字一句，響徹大殿。
“臣懇請陛下，將林水心賜婚于我！”
如同一道晴天霹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頭看向陸懷安。
林水心？
他求的圣旨是想和林水心成婚？
他根本沒想過帶我走！
頭暈?zāi)垦ＶH，我看見了褚墨景臉上意外而嘲弄的神色。
那是褚墨景松了一口氣之后，對我的嘲笑。
而林水心更是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
她被這世間最尊貴的兩個(gè)人愛著，而我卻低賤地跪在她的身前。
他意味不明地睨了我一眼，低聲笑道：“不行，陸將軍，什么都可以給你，她不行。”
“朕此生最愛之人便是水心。”
林水心臉上浮起淡淡的羞赧，被褚墨景握住了手。
陸懷安猛地愣住了，眸中隱隱有些不忿。
而我看著眼前這荒唐的一幕，總算想起這么多年來我所忽視的是什么。
在這本小說中，褚墨景是偏執(zhí)狠辣的反派，陸懷安是癡情不得的男二。
而林水心，是女主。
他們本來，就該愛上她的。
我出現(xiàn)在這個(gè)世界，意外攪動了反派和男二的心，可不知何時(shí)，他們卻還是回到了正軌。
他們愛著的，仍然是林水心。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心臟悶得發(fā)痛。
可我不明白，我的出現(xiàn)，難道就一點(diǎn)意義都沒有呢？分明是我陪著他們走過這么年啊。
褚墨景當(dāng)年對我許下的誓言算什么？陸懷安對我許下的承諾又算什么？
是那個(gè)走錯(cuò)了路的外來者，還是誰也不會顧忌的存在？
我眼前一陣昏昏暗暗，心底冷得像是結(jié)了冰，身子也瑟瑟發(fā)起抖來。
“水心我給不了，但若是你想要她。”褚墨景的手忽而指著我，語氣像是說著一個(gè)廢棄的玩物，“那就拿去吧。”
陸懷安看著我，先是皺了皺眉，而后毅然搖頭，“即便水心不能嫁給我，我也會等她一生，不會另娶他人。”
“至于遲文月，臣與她并不相熟。”
不熟？
好一個(gè)并不相熟？
在陸懷安外出征戰(zhàn)的這些年，是我頻頻為他爭取糧草先行的機(jī)會。
是我上下奔走，為大軍運(yùn)送冬衣糧食。
而他每月一封的家書，全都寫給了我，里面字字句句，都是情話。
不熟說得那般輕巧，好似這么多年的情誼也一筆勾銷了。
我仿佛聽到命運(yùn)的嘲弄，無聲地告訴我多么愚蠢可笑。
我心口一痛，咬著牙關(guān)也無法抑制血液涌入喉管，咳嗽著噴涌而出。
視線模糊中，我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而后重重地倒在了地面。
“姐姐！”
“文月！”
我聽見有人焦急地喊出我的名字，卻分不清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