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國內頂尖的珠寶設計師。
結婚時,我設計了一款名為“摯愛之約”的對戒,訴說了我和林故長達十年的愛情故事,成為了業內一段絕美的愛情童話。
醫院規定醫生不能在工作時間佩戴戒指。
于是林故養成了習慣,一直將我們的婚戒戴在胸前。
他說這樣仿佛是我住在他的心上。
后來,他的初戀將一枚素戒套在他的手指上。
他哪怕是在工作時也不舍得摘下。
我才明白,原來我精心設計的戒指抵不過她一只小小的素圈。
他的無名指,一直都留給了別人。
01
發現林故初戀回國的那個下午,天氣很好。
那天,公司放了半天假,我心血來潮地去醫院探班。
他最近總加班,心臟不太舒服,我有些擔心他的身體。
去的路上手機彈出消息,是和公司朋友們的小群。
彼時我剛推掉了公司在米國的公費學習機會,所有人都在為我感到惋惜。
“蘇青姐,你真不再考慮一下了么?大好的機會呀!”
“你知道啥,蘇青和她老公愛得死去活來的,十多年了都不嫌膩歪,哪兒舍得離開。”
“誰說我不知道的,當年蘇青姐設計的那款摯愛之約爆火,都成業內傳奇了!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學珠寶設計的......”
“所以說真愛之戒還得是真愛來設計。話說蘇青你究竟是怎么想到在鉆戒側面留那么巧妙的鏤空設計的?”
我抿嘴一笑。
那款戒指上的鏤空紋飾,是為了能夠完美的穿合在項鏈上。
林故是醫生,工作時不能戴戒指,他撒嬌說能不能把戒指掛在脖子上,我才特地做了這個設計,沒想到卻意外成了點睛之筆。
這或許就是愛情的魔力吧。
走到醫院門口,我猶豫要不要提前和他打個招呼,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車鳴,打斷了我的思緒。
“算了,給他一個驚喜。”
我收起手機,整理了下頭發,進了醫院。
02
林故的辦公室在三樓。
剛進醫院大廳,我卻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下意識回頭,正好看到林故站在心臟科診室的門口。
難道是他心臟又不舒服了?
我心里一慌,匆忙往過走,卻看見一個漂亮女人從診室里走了出來。
她流著淚,一頭扎進了林故的懷里。
林故自然地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溫柔地撫過她的長發,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
我怔在原地。
又看了好幾眼,終于確認那個人就是林故。
醫院嘈雜的聲音在耳邊拉成一條長線,我慌忙躲在了大廳的柱子后。
或許是有什么誤會?
林故也許只是在安慰她。
這樣的病人也不是沒有。
我努力平復住呼吸,抑住內心的猜疑,走了過去。
那女人已經不在,林故一個人坐在診室門口。
他抬頭,正好看到我。
我看見他眼底閃過的錯愕。
“青青......你怎么來了?”
“你什么時候來的?是身體不舒服么?”
“這里病人多,我帶你去我辦公室吧。”
他慌張起身,拽我的手,像是想趕緊把我帶走。
我才注意到,他頸間的婚戒摘掉了,無名指上卻多出了一枚銀色的素戒。
身后的診室傳出聲音:“林故,咱們走吧。”
剛才的女人走了出來,看到我,也愣住了。
她迅速反應過來,走上前拉起了我的手:“是蘇青姐姐嗎?”
她的手上帶著同樣的素戒,做設計這么多年,我一眼就看出了它和林故手上的是一對。
女人說:“姐姐,你別誤會,我叫周夏,是林故的朋友,心臟不太舒服,才叫他來陪我看的。”
朋友?
會戴一樣的戒指么?
我沉默地看著兩人。
“青青......”
林故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打斷了他的話。
03
醫院大廳中,一個男人高舉著一把菜刀,瘋狂地大叫。
周邊人群驚呼著退開。
我們站在外圍,被慌亂的人群沖散。
身側一個小女孩忽然大哭起來,吸引了那瘋男人的注意。
他目光兇惡地盯著我,嘴里嘟嘟囔囔,快速朝我的方向沖了過來。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想跑,身體卻無法動彈。
我聽見林故大喊了一句:“青青!快過來!”
下意識往聲音方向看,林故焦急地看著我,眼里的緊張不像是作假。
我低喃著伸出手:“林故......”
他眉頭擰緊,要往我身邊跑,手卻被另一個女人攥住。
周夏捂著心臟蹲在了地上,抽噎著說:
“林故,我心臟疼。”
“別丟下我,我害怕......”
或許是人在緊張情況下,感官會被無限地放大。
我清晰地看見林故猶豫了一瞬,而后蹲下身,將周夏圈進了自己的懷里,像是安慰易碎的愛人一般,輕聲說:“沒事,我在這。”
下一刻,我被男人撲倒,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男人嘶叫著揮起刀,后腦的撞擊讓我忘記了該如何掙扎,絕望之中閉起眼睛。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落下,幾個熱心市民將男人攔住,保安快速趕來,制伏了男人。
大腦一陣眩暈,林故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他緊攥著我的手,神色無比焦急,嘴里喚著我的名字。
“青青,堅持住......”
“別怕,我在這......”
04
我只昏迷了很短的一段時間,卻像是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那時候,我和林故剛剛相識。
我大學換專業,和林故是同桌。
父母剛剛離婚,我被迫和媽媽分開,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轉入陌生的班級。
我適應得很不好,和所有人格格不入。
林故似乎也一樣,他不愛說話,眼底總流露出淡淡的悲傷。
我們坐在一起,卻幾乎不說話,但他的存在讓我覺得自己并不孤獨。
某一天放學,我被街角的流氓堵在了路上,林故救了我。
很俗套的故事,卻是我們相戀的起始。
林故總說,我的愛拯救了他。
但我卻不敢太過投入,父母失敗的感情讓我對愛情并不信任。
研究生時,我要出國學習設計,向林故提出了分手。
我不相信異國戀,與其慢慢等待愛被時間耗盡,還不如用快刀將它斬斷。
那一天,林故在我宿舍樓下站了一晚,直到我同意見他。
他向我許諾,他的愛不會改變,他一定會娶我。
我看著他真誠的眼睛,沒辦法拒絕。
林故做到了。
醫生學的功課極為繁重,可他每天都會逆著時差和我通話,整整五年,沒有一天落下。
他總在訴說對我的思念。
林故的愛讓我相信愛情能夠長久。
他也拯救了我。
我將我們的婚戒命名為“摯愛之約”,映射他曾許下的承諾。
我不愿意再讓他嘗受長時間分離地痛楚,所以拒絕了公司的出國學習機會。
我向身邊每一個人肆意炫耀著我的愛人。
卻從不知道他有一個叫周夏的朋友。
05
我醒時,林故守在我身邊。
他欣喜地拉起我的手:“青青,你怎么樣了?”
“頭還暈不暈了,你有些腦震蕩,要在醫院觀察一會兒才能走。”
“放心,我會陪著你的......”
我定定看著他的眼睛,問:“周夏是誰?”
他愣了一瞬,垂下眸,“是......一個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
林故解釋:“嗯,你轉班過來前她就出國了。”
“青青,你別多想,我們兩個真沒什么,周夏心臟不好,我才會......”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我看向他的手,那枚銀色的素戒已經被摘下了,只留了一個淡淡的痕跡。
我“嗯”了一聲,閉上眼睛,“我想休息了。”
林故猶豫了片刻,輕聲說:“好,你睡一會兒,我晚點來接你回家。”
他離開后不久,周夏竟然來了。
她站在病床旁,整個人像瓷娃娃一般可愛。
她溫柔地向我道歉:“蘇青姐,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受傷了。”
“林故那時候想去救你的,是我拉住了他。”
我輕笑:“他如果不愿意,你也是拉不住他的。”
周夏抿唇,“蘇青姐,你別誤會,我和林故確實認識很久了,所以他才會對我比較上心。”
“但我們兩個現在只是朋友了,他也只是關心我的身體。”
周夏走后,我聯系了一個大學的同學。
問她是否知道周夏的事情。
“周夏?我有印象,她心臟不好,大一就出國做手術了。”
“前不久剛回國,我還加了她的好友呢。”
“怎么了?蘇青,怎么突然問這個?”
我含糊道:“就是聽說她和林故有點關系。”
“哎呀,我看出來了,你這是吃醋了哈哈。”
“周夏出國前好像是和林故走得挺近的,不過后來林故的心思就都在你身上啦。”
“你倆可是大學的模范夫妻,別瞎想了!而且,我看周夏的朋友圈,她應該也找男朋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同學給我發了周夏朋友圈的截圖。
有逛街時的隨拍,有燭光晚餐,也有游樂園的棉花糖。
每一條的日期都對應著林故說要加班的日子。
最新一條是一張照片。
照片里,兩只手牽在一起,無名指上銀色的素戒緊緊相連。
文案寫:【你許諾過,無名指只留給我一人。謝謝你的堅持,即使無法親吻,我們也依然相愛。】
我忽然想起,我在設計摯愛之約時,林故對我說的話。
“青青,我真的好愛你,可是我總要做手術,沒辦法一直戴著戒指。”
“唉,怎么辦?沒辦法一直把我的小青青戴在身上了。”
他摟著我的腰撒嬌,我被他弄得很癢,撲哧樂出聲,“你是小孩子么?”
“兩個人相愛就可以了,不一定時時刻刻要戴著的。”
“可這是你特地設計的啊,我想一直戴著。”
“不然我把戒指掛在脖子上吧,這樣就像是你一直住在我的心上......”
我低下頭看手上的戒指,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那個說要把我放在心上的人,絞盡腦汁地撒謊,原來是因為他早就把無名指許諾給了別人。
06
十多年的感情一朝坍塌,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故,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問公司的好友,出國的機會是否還能爭取。
白琪從大學時就是我的朋友,她很了解我,一下就聽出了我話外的情緒。
“你和林故是不是鬧了什么矛盾啊?”
“青青,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說的。”
我猶豫了下,告訴了她事情始末。
她很生氣,但也很冷靜。
“公司的機會永遠都有你的。”
“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要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你和林故一路走來不容易,他對你的愛我們都能看出來,他也許只是一時想不開,你們不如坐下來好好聊聊再決定。”
我聽進了她的話,決定回家后和林故好好談談。
那天晚上,林故從醫院接我回家。
剛進家門,他就將我攬進懷,指尖輕柔地捋過我的頭發,心疼道:
“青青,你怎么樣,頭還疼么?”
我感受著他身體熟悉的溫度,茫然搖了搖頭。
林故的語氣里裹著濃濃愧疚。
“對不起,青青,我騙了你。”
“我和周夏,我們確實短暫地交往過半年......我沒告訴你是怕你誤會......”
他信誓旦旦看我:“但你相信我,我現在和她真的沒什么了。”
“原諒我,好么?”
我想起周夏朋友圈里的那些截圖,腦袋發暈。
幾乎分不清誰在說謊。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
林故看了消息,臉色微變。
“青青......有個病人情況不太好,我得回醫院一趟,你自己在家可以么?”
他緊張地看我,直到我點頭,才舒了口氣,匆匆離開。
我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
往日里我不小心割破手,他都要哄小孩似地哄我半天,如今卻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我找出了他藏起來的日記。
他有記日記的習慣,我一直都裝作不知道。
日記的本子上了鎖,我試了自己的生日、結婚紀念日,都不是。
忽然想起周夏出國的那一天,問了同學。
鎖打開了。
我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深呼一口氣,慢慢翻開了日記。
讀完的那一刻,僅存的幻想被血淋淋地刺破。
我終于明白了,林故對我執拗的愛和堅持來源于何處。
他愛得始終只有周夏,而我不過是他用來彌補年少時遺憾的替代品。
摯愛之約不過是我的一場夢。
那一晚,林故沒有回家,我徹夜未眠。
第二日他趕回來時,洗了澡,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
其實也沒有什么稀奇的,他經常在醫院留宿。
只是那件衣服他穿錯了,那不是我給他準備的衣服,那件衣服只在周夏的朋友圈里出現過。
那之后的幾天,我一如往常地上班生活,仿佛忘了醫院那天的事情。
林故沒有發現異常。
他甚至沒有發現,我已經摘下了自己親手設計的那枚戒指。
我準備好了出國的材料和離婚協議。
想要和他攤牌的那一天,沒想到,周夏提前來了公司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