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氏先是一驚,后是一喜。
一時也顧不得下人聚堆偷懶,直接插言,“行兒他?”
下人說主家閑話被抓,立馬心虛地跪下,“夫人,世子爺他已經回了葳蕤院。”
“這我知道,你們把剛才的話重復一遍,行兒他怎么了。”
下人抖著肩膀,“奴婢剛瞧見世子爺對一個小丫頭笑了,但那個小丫頭奴婢不認識,聽說是世子爺從外面帶回來的。”
韋氏沒想到自己真盼到了這一天。
不枉她日日燒香,吃齋念佛為自己這少了魂魄的兒積德。
一時她也顧不得自己還病著,健步如飛,恨不得立馬沖到葳蕤院口。
杳杳這會兒正坐在葳蕤院里的大石墩上抱著桂花糕吃的搖頭晃腦。
謝亦行剛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
等丫鬟去燒熱水時,他領著杳杳坐在院里的桂花樹下,將管家送來的那疊桂花糕塞進她懷里。
他數了數,一共有六塊。
以杳杳的櫻桃小口,等她吃完六塊,他就能全部收拾好。
雖然才相處一晚上,他已經能看出這小丫頭就是個吃貨。
聽到下人喊他“世子”,她張口就是“柿子?哪里有柿子?杳杳想吃甜甜的柿子。”
也就是這句話把他逗笑。
但這次,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表情有變化。
反倒是周圍的下人,各個露出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等韋氏進了葳蕤院,杳杳剛拿起玉碟里的第三塊糕點填肚子。
韋氏一眼就看上了這個喜人的小丫頭,得知她就是謝亦行從外面帶回來的小姑娘,非但沒任何敵意,反而笑瞇瞇地問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杳杳乖巧地放下糕點,“姨姨,我叫杳杳。”
”杳杳?這是你的幼名吧,你的大名呢?“
韋氏注意到她的穿著打扮并非窮苦人家的孩子,臉蛋生的白白凈凈的,也不像是吃過苦的。
看來她得派人去問問,可別讓行兒拐了誰家的好女兒出來,到時候人家找上門,就不好了。
杳杳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杳杳就叫杳杳啊,爹娘沒說過杳杳有其他名字。”
韋氏只能問的更細一點,“那你家里有幾口人,住在哪里記得嗎?”
杳杳低頭掰著小胖手指,“家里有杳杳,有爹娘,有大姐姐,有二哥哥,還有薛姨,劉媽媽......”
她一口氣說了一大串人,聽得韋氏都有些頭暈了。
“杳杳,你先說你家住在哪里吧?”
她只能被迫打斷杳杳的數數,試著打聽出地址。
結果杳杳搖了搖小腦袋,“不記得,爹娘說不準杳杳出門,說外面好多壞人。”
“既然你爹娘說過外面都是壞人,那你是怎么離開家,到這里來的?”
韋氏跟這小丫頭聊了一會兒,也覺得她有意思。
杳杳一五一十地說道:“是娘親帶我出來的,只是杳杳不乖,沒有聽娘親的話,非要買路邊的糖葫蘆,娘親生杳杳的氣,就丟下杳杳走了。”
“天下還有這樣的娘!”
韋氏震驚。
就算是她這些年被行兒傷的肝腸寸斷,也從來沒想過把行兒丟了。
結果這小丫頭的娘親卻因為一串糖葫蘆就把孩子丟了,她難道不知道京中最近拐子盛行嗎?
“杳杳,你娘不會是后娘吧?”
這是韋氏能想到的唯一合理之處。
杳杳搖頭,“娘親就是娘親啊,為什么會是后娘。”
這下韋氏能夠確定杳杳一定是被自己的親生家人丟了。
他們侯府丟了世子滿城找了一晚上,要真是什么權貴之家丟了女兒,定然也同她家一樣。
既然不找,也沒任何風聲傳來,斷然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可憐的杳杳。
韋氏抬手摸了摸杳杳的小腦袋,很快就注意到杳杳頭上的兩個丸子揪揪。
“這是杳杳的娘親給杳杳扎的嗎?”
杳杳立馬驕傲地揚起頭,“不是!是剛才給我桂花糕的柿子哥哥給我扎的。”
“柿子哥哥?”
韋氏沒忍住笑出聲,就連韋氏身邊的丫鬟都笑了一下,“杳杳,錯了,是世子,不是柿子。”
“不一樣嗎?”
雖然謝亦行剛跟她表示了世子和柿子不是一個東西,但她覺得也沒什么不一樣啊,柿子餅香香甜甜的,她很喜歡。
世子身上也香香甜甜的,她也喜歡。
昨天她抱著他的胳膊睡覺時,嗅著他身上的香氣,不由自主地想起父親為母親種下那片茉莉。
突然就有點想家了,想娘,想爹,想大姐姐,想二哥哥,想薛姨,想劉媽媽......也想自己養在后院的那只胖兔子了。
承明侯得知人平安回來后,懸在心頭的大石頭落下。
他找理由又去了趟大牢,試著從監獄長嘴里套了點話。
才得知今早有人送了下毒的飯菜,幸好當時送飯的獄卒鬧肚子,把飯放在遠離鐵欄的位置去入廁了,沒來得及分發就被老鼠啃了。
老鼠啃了以后,沒一會兒就毒發身亡,死腳朝天躺了一排。
等到獄卒回來見到這樣的場面,立馬通知監獄長。
監獄長一查才知道這有毒的飯菜是上面某個大人物送來的。
幸好他提前得了承明侯的提示,不敢讓牢里的人輕易丟了性命,剛剛已經將人全部換到另一個牢房里關著了。
另一個牢房雖然面積不大,好在干凈,沒有蛇鼠之類的東西。
再加上那個牢房負責看管的人是當今皇后的胞弟,誰也不敢在皇帝小舅子的眼皮子底下動歪心思,算是足夠安全了。
承明侯這才松口氣,正準備離開,監獄長突然同他提醒,“你最近要是沒事,千萬別出城走西南那條道,聽今天進城趕集的人說,城南那條道上昨晚出了人命,看痕跡,應該是被狼群咬死的。”
“說來也奇怪,城南附近的農戶住了那么多年也沒見到狼的影子,偏就昨晚狼群下山吃了一對趕車的男女,聽說肝臟都挖沒了,只剩張皮。”
承明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
出了大牢,他跟謝云又去那條街走了一遍。
問了路邊聚堆的大嬸,她們都說沒見過一個四五歲穿著鵝黃小襖的小丫頭。
一下午過去,承明侯心里已經有了數。
小丫頭多半是被人領走了。
昨晚是燈節,不少五鄉的人也在。
他最近多派人在五鄉附近找一找,說不定會有線索。
回到侯府,他剛有些睡意,正要在書房睡下,韋氏突然風風火火地趕來,開口就是他兒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