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綠錦沒有帶走蘇府的任何一樣東西。
就連綠錦用來推我的板車,都是在外頭撿了木塊自己釘的。
為了不被蘇南詢和周逸生找到,綠錦只能帶著我躲進了山洞。
還好在半路遇到一個游醫,他看我可憐,跟著我們去了山洞。
我這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姑娘,老夫行了一輩子的醫,你是我見過最可憐的人。】
【你身上的傷恐怕會永遠留疤了。】
【還有……你傷了根本,這輩子別指望再做母親了……】
【我知道,多謝大夫提醒。】
這是我早已預料到的結果,所以我并不吃驚,也不難過。
大夫一邊幫我熬藥,一邊憐憫道:【老夫也診治過花樓姑娘,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重的傷。】
【到底是誰那么狠心,要如此折磨你啊?】
喉間再次涌起酸澀,我努力壓著,卻還是掩飾不住哽咽的聲音。
【是我最親的人。】
【相依為命的哥哥,和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游醫的雙手猛地顫了一下,差點打翻藥爐子。
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我,沉默了許久才道:【姑娘,想開點,有的人不值得你難過……】
【你好生歇著,我再去采點藥回來……】
游醫不忍看我,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山洞,臨走時我看到他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
我更加難過了。
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尚且能看見我的痛苦,憐憫我的不易。
可我最親的人,卻只會一次又一次地往我傷口上撒鹽。
第二天,游醫背著滿滿一筐藥材回來了。
他的手里還握著一幅畫。
【姑娘,我下了一趟山,看見有好多人在找你。】
【我打聽了一下,他們說是戶部侍郎蘇南詢和小侯爺周逸生下的命令。】
游醫將畫像遞給我,嘆氣道:【他們就是你的兄長和未婚夫吧?】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回答道:【曾經是,現在不是了。】
【我跟他們已經斷親了……】
喝了游醫的藥,我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
夢里,我回到了蘇府。
父親母親還在,兄長也還是那個翩翩少年郎。
院子里的鳳凰花開出了滿園春色,我坐在秋千上,任憑花瓣落滿全身。
哥哥站在我身后,笑意盈盈地輕輕為我推著秋千,父親坐在石桌旁認真地批閱公文。
娘親一邊做著我入夏的衣裳,一邊笑著叮囑哥哥:【當心點,別摔著妹妹。】
哥哥拍拍胸脯,回答道:【娘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妹妹的。】
【就算摔了自己,我也不會摔到妹妹的……】
鳳凰花開了一年又一年,時光來到我十歲那年。
娘親重病離世后的第四個月,穿得破破爛爛的蘇青沐闖進了蘇府,說是要認爹。
看著她手里的木簪子,爹突然想起自己南下時曾因喝醉酒做過一次錯事。
生性善良的爹接納了蘇青沐。
還沒來得及好好跟她相處,爹便奉旨前往江州賑災。
不久后就被餓急眼的流民失手打死了。
從那以后,十六歲的蘇南詢不得不挑起了蘇府的大梁。
我和蘇青沐也一夜長大,開始學著處理府里大小事務。
那時的我們很是要好,相依為命,掏心掏肺。
可我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只是表象,是蘇青沐的偽裝。
其實從她入府那天起,她就打定了主意,要頂替我,成為父親和哥哥心里最重要的人。
十一歲那年,我算錯了一筆賬,哥哥夸了蘇青沐,批評了我。
當晚,蘇青沐便找了個登徒子,佯裝非禮她,嫁禍于我。
她準備得很充分,打得我措手不及。
哥哥深信不疑,第一次責備了我。
從那以后,哥哥對我有了成見,總覺得我是個善妒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