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親情?”姜槿口中咀嚼這二字,不由得嗤笑出聲。
她前腳離開佛堂,顧寒書后腳便至。
若說無姜瑤哭訴,他怎會如此迅速?其他事倒是沒瞧見他這般上心!
現在反倒是處處維護姜瑤,生怕她給姜瑤委屈。
但偏生,姜槿不僅要讓姜瑤委屈,顧寒書也不能好過!
瞥見顧寒書冰冷眼神,姜槿心中的冷意愈發明顯。
她毫不畏懼,抬眸盯著眼前這男人。
曾經互相愛慕的眼神,此時已經消失不見。
姜槿后知后覺,原來愛意也是可以演出來的。
他當初在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在透過這張臉,去看姜瑤?所以才露出明媚愛意?
如此一想,姜槿只覺惡心。
顧寒書本以為她會道歉,說自己方才做的確實不對,誰料,姜槿一言不發。
他忍不住怒道:“你與阿瑤是彼此最后的親人,你這般對待阿瑤,良心當真過得去?姜槿,你何時變成了這般冷漠惡毒的模樣?”
他好似姜槿做了什么天大的壞事,痛心疾首,還藏著厭惡和嫌棄。
姜槿眸色微閃,思及當初為眼前這個男人放棄的軍功、戰甲,處處訴說著它們對她的嘲笑,她終于忍不住冷笑出聲:“顧寒書,你把那話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能如何?當初的你縱然上過戰場,明媚無比,人人處處稱贊你,當為最賢惠攝政王妃,可如今,你待自己唯一的親人,狠毒潑辣,身為王妃,拈酸吃醋,毫無大家風范!”
顧寒書所言,宛若一把尖刀,狠狠扎在姜槿心尖之上。
她是第一次覺得“賢惠”二字如此惡毒,叫她覺得自己的過往可笑極了。
她用嫁妝撐著這整個攝政王府他視而不見,人人稱贊,她當得!
偏偏對姜瑤罰了一次,倒成了拈酸吃醋小家子氣!
見她不言,顧寒書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阿瑤手無縛雞之力,偌大攝政王府,你便是她的依靠,可你卻如此狠心,你配稱她的姐姐嗎?”
“還是說,現如今你也不滿足攝政王妃的位置?姜槿,西北戰事本就與阿瑤無關,你為何還要借此生事!朝著阿瑤撒氣?”
姜槿只覺聒噪,瞧著顧寒書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像是蜜蜂嗡嗡作響,著實惱人。
她的拳頭握起,幾乎壓抑不住怒火。
可在聽到顧寒書滿是心疼說姜瑤一人在府中無聊辛苦時,所有情緒瞬間消散。
她不想解釋了,也懶得爭辯。
顧寒書這人,心尖上裝了姜瑤,自是聽不得其他言語。
他又身居高位,堂堂攝政王,一步一步剝削她的能力,軟禁她,催化她,本事足夠,手段強硬,對她并無愛意,她多說一句,都是頂撞。
只會讓顧寒書愈發不理智。
她要回到自己的家,不想節外生枝。
姜槿眸色冷淡,只那般靜靜盯著顧寒書,看著眼前自己曾經把心都交給他的男人,在心里,一點一點把他的痕跡抹去。
顧寒書垂眸,驟然撞上姜槿冰冷眼神,恰好陽光照射進來,一束光側著照耀在她的臉上。
好似眸中泛著水汽,顧寒書心中一緊,從未見過姜槿這番模樣,除卻當初她的爹娘去世,姜槿哭得聲嘶力竭,那以后,她極少落淚。
顧寒書心中一軟,也驟然察覺自己過于維護姜瑤,容易叫姜槿多想。
便耐著性子柔聲道:“我并非要訓斥你,阿槿,你又不是不知,阿瑤身子骨弱,你今日所為,著實過分了,我聽下人說,還是阿瑤親自前來請罪。”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姜槿的手腕。
姜槿卻不著痕跡躲開,收回眼神,垂眸抬手,倒了杯水,自顧自飲著,好似在說:你繼續說,我聽著。
顧寒書瞧見她這番模樣,心中火氣驟起,他喉結上下動了動,壓下怒火,道:“這世間能與你走到最后之人少之又少,你也別太過憂心,凡事都可與阿瑤商議,她身體著實不好,你撒了氣,便免了她的責罰。”
“倘若真的出了毛病,不還是你來操心難過?”
顧寒書強行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口:“你難過了,我也會跟著難過,你身子也不太好,我不想讓你如此操勞,阿槿,聽話一些好嗎?”
曾經的甜言蜜語,在此刻來說,宛若茅房里的石頭,瘋狂朝著姜槿砸來。
姜槿甚至躲閃不及。
他的手摩挲著她的手背,好似還想前進一些。
回想之前,顧寒書說想要個孩子,他們日日親密,她也總是歡喜他的靠。
可現在,她覺得惡心!
姜槿想抽回自己的手,顧寒書卻抓得更緊。
“方才是我說話語氣太過分,我不該那般說你,我也是著急了,阿槿,你說句話,回應我。”
說到后面,顧寒書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命令。
縱使他現在蹲在地上,需要昂頭看著姜槿,可那眼中的威懾幾乎要溢出來。
姜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眼神冰冷,“好惡心,顧寒書,你別碰我。”
顧寒書仿若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甩開她,從地上站起,開口便是怒罵:“姜槿,本王給你臉了?你實在是不知好歹,本王看你是不想要攝政王妃這個位置了!”
姜槿只覺如墜冰窟,她是那般攀附權貴之人?
只因顧寒書是顧寒書,她才棄了盔甲為他洗手作羹湯!
姜槿心中愛意再無,她站起來,怒視顧寒書,“攝政王妃是什么好位置嗎?我當初將軍名頭不比王妃風光?”
顧寒書被她這驟然冒出的攝人氣魄逼退一步,正欲說話,聽到姜槿極為冷淡的嗓音。
“你與姜瑤,你儂我儂我不想爭辯,但姜瑤錯在她毀掉的盔甲是我娘親遺物!你說她與我姐妹情深,那毀掉了娘親遺物的她,不該親自請罪嗎!顧寒書,我給你時間想想,你之前,到底對我說過什么!”
姜槿喘了口粗氣,眼前好似閃過那盔甲的悲慘模樣,心中愈發悲憤。
若無顧寒書的縱容,姜瑤,她怎么敢的!
顧寒書一愣,臉色驟然變得十分難看。
他聽出來了,姜槿對自己的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