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四年的紀念日,陳煜遲說臨時去外地出差,沒法陪我過。
可我趕到公司時,卻看見他將秘書李曼壓在桌上,吻得難舍難分。
“陳總,我和衛藍姐,誰能讓你開心?”
“當然是你。不知道為什么,衛藍懷孕以后,我總覺得,她身上有股味道......很難聞。”
相愛七年,結婚四年,我從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后來,我將離婚協議書遞給陳煜遲,坐上飛機離開那天,聽人說他在找我。
他出了車禍,失去記憶,自稱是二十一歲的陳煜遲。
那是他剛剛愛上我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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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圓圓散步的時候,我看到明明說在外地出差的陳煜遲,卻出現在公司樓下。
他腳步匆忙,我心中起了疑惑,跟了上去。
推開門的一瞬間,我腦袋發懵,手腳突然變得冰涼。
辦公桌上一片狼藉,陳煜遲把李曼壓在上面,吻得難舍難分。
他們太過投入,以至于沒有發現門口的動靜。
唇齒交纏間,李曼輕喘著問他:“陳總,我和衛藍姐,誰能讓你舒服?”
陳煜遲吻著她的唇,寵溺地笑,卻不回答。
李曼不肯了,想推開他,他捉著她的手,無奈笑道:“當然是你。小妖精,你這么愛追求刺激,連辦公室都不放過,和衛藍那么古板的人可不一樣。”
頓了頓,他語氣有些嫌棄:“衛藍懷孕以后,不知道為什么,我總覺得......她身上有股味道,很難聞。”
手機應聲掉落。
圓圓也隨之汪汪亂叫。
陳煜遲抬眼,眸中有著未散的情欲。他迅速從李曼身上起身,慌亂地整理衣襟,朝我奔來。
“阿藍,你怎么來了?你聽我解釋。”
渾身發抖,我什么都不想聽,我牽著圓圓,只想逃離這個地方。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沖出門按電梯,電梯好難等啊,我只想快點逃離這個骯臟的地方。
我跑去了樓梯,他們追了上來。
陳煜遲拉著我,對我說:“阿藍,你聽我解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你不是說你在外地出差嗎?”
眼淚狠狠往下砸,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快步下樓。
李曼也緊隨其后追了上來。
她衣衫不整,白襯衫最上頭的兩顆扣子開了,露出大片旖旎的肌膚。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手腕上戴著的,正是柜姐說陳煜遲買的那條手表。
最后一條的限量款。
原以為,是送給我的紀念日禮物。
我愣了一下,她尖厲的美甲狠狠刺進我的皮肉。
“衛藍姐,我和陳總只是一時沖動,你別這樣......啊!”
我的手腕滲出鮮血,強烈的痛感讓我下意識甩開她的手,卻猛然被她往后推,身體重心失衡,不受控制地往下滾落。
李曼似乎也快摔倒了,陳煜遲看了看我,最終還是選擇抱住了李曼。
“你沒事吧?”他焦急而又關心地問她。
與此同時,我重重地從臺階滾落,腹部傳來劇烈的疼痛。
鮮血自雙腿之間流出。
圓圓跑到我的身邊,無助地亂走,嗚咽著舔我的臉。
陳煜遲的視線終于落在我的身上,他看到了那攤血,臉色瞬間蒼白。
“阿藍......”
他撲上來,我在疼痛中緊緊閉上眼,一眼都不想再見到他。
......
疼。
在醫院醒來的時候,我的第一感受是疼。
陳煜遲急忙抓著我的手。
他雙眼憔悴,泛著紅血絲,臉上冒出一圈青色的胡渣。
“阿藍,你醒了,好一點嗎?”
“孩子呢?”喉嚨干澀的要命,我不顧身體的不適,死死盯著他。
他低著頭,不敢與我對視。
“孩子以后會有的,我們還年輕......”
眼淚控制不住地滑落,心口發疼。
“陳煜遲,你為什么不拉住我?你拉住我,我就不會摔倒,我也不會流產。”
“對不起,是我的錯。李曼當時在前面,我只能拉住她。”
門口恰好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李曼怯生生地說:“衛藍姐,我來看看你。”
她的模樣很可憐,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我清楚地看到,陳煜遲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心疼。
“衛藍姐,說到底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沒有為了向你解釋而抓住你,你也不會太激動推開我,導致現在這樣的結果。你要怎么罵我都行,你不要怪陳總......”
說著李曼哭了起來,卻倔強地不擦眼淚。
我指著門口:“滾出去!”
“阿藍!”陳煜遲沉了聲音。
“你也滾!”
李曼哭的更兇了,陳煜遲臉色有些沉,拉著她走出病房。
“你情緒不穩定,我們不打擾你!”
病房外,他們倆的對話傳來。
陳煜遲低聲輕哄:“別難過了,不是你的錯,誰知道她身體那么弱,別哭了,我會心疼,嗯?”
“可是,可是......人家還是很愧疚。”
“不怪你,過兩天我陪陪你,讓你心情好起來,嗯?”
......
我望著窗外的落葉,淚水浸濕了枕頭,孤獨感自四面八方傳來。
我和陳煜遲從校園到婚紗,當時約定的地久天長,怎么才七年,就變了樣呢?
手心突然一陣濕潤,圓圓舔著我的手心,靜靜地安慰我。
它懂事地搖著尾巴走過來,我摸著它,想哭,又想笑。
圓圓啊,幸好還有你。
病房外的聲音漸漸遠去。
我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徐律師,麻煩你給我擬一份離婚協議,盡快。”
徐律師告訴我,七天以后,離婚協議就能給我。
在醫院待了四天,出院以后回到公司上班,在茶水間遇到李曼,她看起來容光煥發,心情頗好。
李曼扶著腰沖我笑了笑。
“男人有時候就是不知輕重,興致來了,總要折騰到半夜。”
見我沒反應,她又說:“衛藍姐,你不能總霸占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才是第三者。”
我睨了她一眼:“做人還是要點臉,壞事做多了小心被雷劈。”
我要去接水,朝她伸手,想讓她讓一下。
誰知下一秒,李曼突然重重撞到了臺子的一角,她跌倒在地,鮮血從她腿間流出。
她流著淚:“衛藍姐,你就算不喜歡我,你也不能這么害我......”
這里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所有人,有人看到那攤血,嚇了一大跳。
陳煜遲聽到動靜跑了進來,他見到這一幕,眼眶猩紅,對我怒目而視。
問都沒問,他重重甩了我一巴掌。
那么多員工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無邊的羞恥與難堪將我包裹。
曾經連我手指劃破了一個口都心疼地不行的男人,此刻為了另一個女人,大庭廣眾下扇我一巴掌。
我愣愣地重復,眼淚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我沒碰到她。”
可陳煜遲不信,抱著李曼擦肩而過時,他發著狠對我說:“小曼要是有事,這輩子我都不會放過你!”
......
李曼流產了。
陳煜遲回來,將家里的東西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我和李曼只是一時昏了頭,我已經想好了要和你好好過日子,和她斷了,為什么你還是不肯放過她?”
陳煜遲面色陰沉,眼睛里是我從未見過的冷漠。
“衛藍,我真沒看出來你是這么惡毒的女人!你去給小曼道歉!”
圓圓被我們的爭吵嚇到了,站在我這邊,沖著陳煜遲吼。
陳煜遲突然一腳將圓圓踢飛!
“你干什么陳煜遲?你瘋了!”
“你不道歉,我就讓這條畜生賠命!”
陳煜遲說著就拉著圓圓往外走。
外頭在下大暴雨,我急著去扯陳煜遲。
“我們之間的事我們自己解決,關圓圓什么事!陳煜遲,圓圓是你送我的!”
那是我們戀愛的第一年,陳煜遲知道我喜歡寵物,但家里不讓養,于是在我生日那天送了我一條。
他養在自己家里,和我說,等以后我們倆住在一起了,就把圓圓也接進來。
他說的坦誠直白,我聽的紅了臉。
陳煜遲的動作停頓一瞬,下一秒,他將圓圓丟出了門外。
外頭大雨傾盆,陳煜遲卻堵在門口,神色很冷。
圓圓在門外淋雨,冷的嗚嗚叫。
男女力量太懸殊,我聽著門外小狗的嗚咽,咬著牙說:“好,我去道歉,你把圓圓放進來。”
陳煜遲卻只是拉著我上了車,直奔醫院。
李曼臉色蒼白,見到我立馬縮成了一團,似乎怕極了。
陳煜遲緊緊抱著她,柔聲道:“別怕,我讓她來向你賠罪。”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向李曼鞠了個躬。
“李小姐,害你流產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身上也淋了雨,冷的打了個噴嚏,陳煜遲蹙眉。
李曼眼疾手快地抱著他哭訴:“陳總,我剛剛做了個夢,夢里有個小孩叫我媽媽,他說他好害怕,如果寶寶還活著......”
陳煜遲的臉色沉了下去。
“阿藍,不要再裝可憐了。你的身體沒那么脆弱,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我內心苦澀,可是陳煜遲,你不知道我才做完手術沒多久嗎?
強撐著讓自己站穩,我看著病床上相依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我丈夫。
心已經痛到麻木。
“道完歉了,我要走了。”
走到門口,頭有點暈,我扶著門框,身后陳煜遲皺眉道:“不舒服就去看看醫生。”
我沒有理他,心里頭只想著圓圓。
大雨一直在下,等我趕到家里時,圓圓正趴在門口,身體被淋透了,還眼巴巴地盼著我回來。
我抱著它濕透的身體,悲傷終于抑制不住,哭了出來。
快了,還有三天,我一定帶你離開。
......
圓圓生病了,我忙著帶它看寵物醫生,沒有去上班。
陳煜遲回了一趟家,見到我和圓圓病弱的模樣,眉頭皺起,隱隱有些擔憂。
我轉開視線,不想看到他。
“阿藍,對不起,那天是我太心急。明天你生日,我訂了一家餐廳,到時候你帶上圓圓,我們三個一起過,好不好?”
我看著陳煜遲,他依舊那么英俊,這張臉我曾經那么癡迷,可是如今看到,只剩下了厭煩。
還有兩天。
我沒有回答,陳煜遲自顧自說:“那就這么說好了,阿藍,你這幾天好好休息,不要去上班了。”
他俯身要親我的額頭,我微微偏頭,躲開了。
陳煜遲愣了下,眼中閃過幾分慌亂。
我生日那天,陳煜遲早早推掉了工作。他送了價值不菲的禮物,帶我去那家訂了燭光晚餐的餐廳。
蛋糕剛上來,陳煜遲的手機響了。
“阿藍,公司里突然有點急事,我得趕緊去處理,抱歉。”
掛斷電話,陳煜遲腳步匆匆,甚至還差點絆倒一位服務員。
不久后,手機里收到幾條信息:
【我不過就說水管爆了,太害怕,陳總就擔心的不得了。】
視頻里李曼笑著,陳煜遲在她房間里檢查水管。
平日那么愛干凈又矜貴的一個總裁,跑去員工家里修水管。
我喝了一口咖啡,苦澀蔓延進口腔,也蔓延到了心底。
徐律師的電話打了過來:
“衛小姐,您要的離婚協議書我已經擬定好了,現在需要嗎?”
“好,我現在去取。”
我叫了一位服務員,麻煩他把圓圓先送回家。
畢竟圓圓身體還沒好,跟著我跑上跑下并不舒服。
......
從徐律師那兒拿了離婚協議書,我回到家,一推門,裹著浴巾的李曼躲到了陳煜遲身后,露出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陳煜遲下意識擋住她。
“小曼家里漏水了,不方便住,我就讓她來家里住幾晚。”
我點點頭,懶得多問。
許是我的反應太過平靜,陳煜遲表情也有些愣。
“圓圓呢?”
不是叫人把它送回家了嗎?怎么沒在?
陳煜遲面色古怪,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圓圓呢?”我逼問他。
良久后,陳煜遲臉色凝重道:“小曼對動物毛發過敏,我把圓圓放外面了,這會兒估計是跑出去玩了。”
“圓圓還生著病你把它放外面?”
我簡直怒不可遏。
“她毛發過敏不知道住酒店嗎?賴這里干什么?!”
陳煜遲臉色陰沉了下來,安撫著泫然欲泣的李曼,聲音不耐。
“好了,不過是一條狗,比得上人重要嗎?”
不過是一條狗。
原來在他心里,圓圓的地位如此輕賤。
是不是說明,其實我們的感情也是如此的輕?
我沒時間再和他們多費口舌,跑出去找圓圓。
它身體那么虛,一定跑不遠。
我邊找邊問路人,有人說:“是有一條白色小狗,往那邊走了。”
他指的那條路,就是我回來的路。
圓圓一定是在找我吧?
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丟在家里,我怎么能放心呢?是我的錯。
可是一直到天黑,我都沒找到圓圓。
精疲力盡,我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陳煜遲追了出來。
他強制性地給我披上外套,眼睛里有心疼,也有愧疚。
“外面這么冷你是不是要把自己折騰進醫院才罷休!”
頓了頓,他語氣緩和下來:“別找了,明天我叫人來找,找不到再買一條。”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陳煜遲,你真的沒有心!”
李曼鼓起勇氣擋在他跟前,眼底一派天真與堅韌。
“衛藍姐你不能這么說他!你不知道陳總有多痛苦!只不過是一條狗,你怎么能這么指責你的丈夫!”
我看著李曼,這個囂張又故作天真的第三者,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兩個人都驚到了。
李曼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我冷笑道:“再來我跟前演深情戲碼,我不介意多扇一巴掌。”
我轉身要走,剛走到馬路中間,陳煜遲又追了下來。
男人眼神含著壓迫與威脅:“衛藍,向小曼道歉。”
“放手!”
男人的力氣太過強大,我掙脫不開,卻見這時,一輛小車疾馳而來。
身后李曼驚聲尖叫,陳煜遲下意識推開我,撲向了李曼。
我反應不及,就在那輛車子即將撞向我的剎那,一道白色身影猛地朝我撲來。
再睜眼,我看到被小車撞飛的那道小小身影。
明明今天早晨我還帶著它出去散步,如今它卻躺在一攤血色里,了無生機。
仿佛萬箭穿心,我在站起來的下一秒,全身癱軟地暈了過去。
......
醒來時身邊空無一人。
孤獨的病房里,再也不會有圓圓的身影。它不會再舔我的手,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對著我笑。
本以為早已麻木的心無法感覺到痛,可是一想起圓圓,眼淚仍然無知無覺地流下。
陳煜遲保護李曼,雖然沒有遭到車子撞擊,但腦袋撞到了石頭,昏迷了。
我對他已感到厭煩,不愿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安葬好圓圓以后,我訂了一張飛往美國的機票。
去管理美國的分公司,這是很早以前就決定的事。
臨走前,看著空蕩蕩的再無我與圓圓氣息的家,我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了臥室的桌子上。
只是上飛機前助理小張給我打了通電話。
小張遲疑地說:“衛總,陳總醒了,他表現得有點古怪。他說,他才二十一歲......他想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