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我坐起身來,抹了把臉上的淚。
我的胯下,生出了刺向我的尖刀。
我摸了摸饑腸轆轆的肚子,不得不強撐著起來去做飯。
在廚房看見了小雪和小凱,兩個人囫圇熱了一下昨天的剩飯剩菜。
見我來了,護食地將碗盤往自己跟前攬了攬。
前世這時候正是他們因洛萌與我鬧矛盾。
我走到灶臺前,給自己下了碗豬油面,又片了幾片臘肉,放了些蔬菜,將就著墊肚子。
兩個孩子好日子到頭了。
他們倆曾經一直被我像寶貝般捧在手里,肩挑不得,手提不得,從小到大就不會做飯。
在這個年代,家家戶戶的孩子都要干活,有的甚至不讓女孩子上學。
霍家并不富裕,家用絕大多數是我補貼的。
我在棉紡廠看著十幾臺機器,每天來回走十幾公里,腳都走得浮腫,每個月才領著 13 元。
霍澤嶼是老師,村子里的人最尊敬的教書先生,每月工資 16 元,不少了。
若我們夫妻二人齊心,這些錢能保證我們家的日子過得很滋潤。
可霍澤嶼到手的錢總也捂不熱。
上一秒領到的工錢,下一秒就大半貢獻給了無法自力更生的洛萌。
不知柴米油鹽貴的丈夫,和胳膊肘往外拐,花錢大手大腳的子女。
霍家的日子,全靠我苦苦支撐著。
屋外傳來腳步聲,霍澤嶼走了進來,看了看我們一眼。
「臻臻,你起來做什么,這時候還是養身子的時候,萬一落下病根怎么辦。」
我沒有回應,小雪拉了拉霍澤嶼。
「爸爸,坐下吃飯吧。」
片刻寂靜,屋里只有咀嚼聲。
小凱站起身:「吃飽了,上學去了。」
小凱等了等小雪,眼睛往我這邊瞟了一眼,等著我給他倆往水杯里灌熱水。
小雪斯文地擦了擦嘴,背著書包跟著哥哥去上學。
兄妹二人打招呼。
「爸,我們上學去了。」
小凱見我依然無動于衷,抿著唇踹了下椅子,出去了。
霍澤嶼蹙眉道:「脾氣怎么這么沖!」
小雪忽然想起來,囑咐:「我們的熱水杯。」
霍澤嶼淡淡道:「打了熱水就趕緊上學去,快遲到了。」
見我沒有絲毫要動的樣子,小雪不滿地自己打熱水。
她突然驚叫一聲,熱水壺倒地,熱水四濺,她的棉褲瞬間泅濕了一大片。
霍澤嶼擔心地竄過去,連忙去撩她的褲腿,門外的小凱也跑了進來。
「怎么這么不小心?」
「這么大個人了,倒杯熱水都倒不清楚!你是不是個小白癡?」
我吃完了飯,起身帶動椅子發出「刺啦」一聲。
小雪紅著眼眶,又埋怨又可憐地看著我。
我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輕飄飄道了聲:「送醫院去吧。」
小雪看著我轉身進了屋子,眼淚一顆顆滾落。
她感覺好像有什么在悄悄改變了。
小雪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事。
【自己小時候被開水燙到,媽媽第一時間就沖過來,緊張地把我摟在懷里,就往診所沖去。
不止如此……
還有好多好多事……
但凡是我受了傷。
媽媽都會擔心我留下疤痕,心疼我哭得歇斯底里。
可今天她居然如此冷淡……
她怎么能這么冷淡?我是她的女兒啊……】
回到房間,我把私房錢找了出來。
這些年我有每個月攢點私房錢的習慣,總害怕家里發生什么意外需要用錢。
我仔細數了數,323 塊,有零有整的。
這筆錢,往后會是我重新開啟新生活的第一桶金。
我只用在自己身上。
等我把身子養得差不多,我就要和霍澤嶼離婚,徹底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