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曾經很想去巴黎。
剛結婚那會,周慕寒也說:“煙煙,等有時間了我們去巴黎度蜜月。”
可他們的工作,一個比一個忙。
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腦后。
但沒關系,領了離婚證以后,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都可以自己去。
而手機剛彈出機票購買成功的提示,周慕寒就回來了。
他很自然走進房間,摸了摸沈煙的額頭,輕聲問:“燒退了,還難不難受?”
很默契地,周慕寒沒說他什么時候走的。
沈煙也沒問他去了哪里。
她只是抿了抿唇,下意識開口問:“難受你就會一直陪著我嗎?”
周慕寒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沈煙會這么問。
她總是過分獨立堅強,所以他早就習慣了她會說一句‘沒事了’。
沈煙自然也沒想要他的回答。
因為,其實她更想問問周慕寒。
總是在兩個女人之間輾轉流連,他不累嗎?
看著他緊繃的唇角,沈煙長舒了口氣:“開玩笑的,我不需要你一直陪著。”
她明明笑著,周慕寒卻莫名聽出了一種,沈煙不需要他了的感覺。
周慕寒的心顫了顫,抬起手臂僵硬將她抱進懷里:“我們是結了婚的夫妻,我怎么會不陪著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到白發蒼蒼、到生死同穴。”
放在以前,沈煙或許會很感動。
但現在,再過二十多天她就會離開,這種誓言聽就聽過了,她再也不會相信了。
果然周慕寒的好沒維持幾天。
一段時間后,他就待不住了,每次只在家中坐了一會,就會找借口出去。
距離她離開倒計時只剩下二十天的時候,沈煙也去了醫院,準備做手術。
沒料到和同事商討自己的人流方案時,會再次撞見了來做檢查的周慕寒和宋瓷。
兩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宋瓷一臉憧憬撫摸著肚子,時不時偏頭和周慕寒說兩句。
周慕寒鋒利的眉眼變得柔和,偶爾也會開口回應幾句,與平常敷衍她的模樣截然不同。
沈煙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長這樣,他倆的孩子估計也會長得很好看。”
“大概吧。”
沈煙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狽轉身和同事進了手術室。
做完術前檢查后,同事告訴她:“孩子很健康,你要不再再找孩子的父親商量商量,別拿了之后后悔。”
后悔?
要是周慕寒會后悔,這時候也不會陪著宋瓷做檢查了……
沈煙搖了搖頭,拿過人流的單子,在家屬的那一欄,自己給自己簽了字。
最后一個筆畫落下時,手都控制不住的發顫。
半小時后,沈煙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看著同事用開宮器撐開入口,用儀器把孩子攪碎后吸出。
明明她打了麻藥沒有痛感,可心卻像是有刀在攪。
一滴接著一滴地眼淚,從她空洞的眼里流出。
她仿佛聽見,有一個可愛的幼兒,在她的耳邊啼哭:“媽媽……”
最后一步刮宮時,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
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和周慕寒之間最后的羈絆消失了。
他們之間,再無轉圜的余地。
沈煙閉上眼,任由淚水打濕枕芯。
她麻木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天,那個說會陪著她的周慕寒,也消失了整整一天。
晚上,沈煙忍著痛,獨自起身回家。
不想剛出醫院,就看見周慕寒等在醫院門口,抱著一大束玫瑰。
見她出來,周慕寒把玫瑰送給她:“老婆,紀念日快樂。”
沈煙目光一頓,接過花沉默上車。
往常,她和周慕寒見了面,都是她嘰嘰喳喳說醫院發生的事情,說醫院的八卦。
現在她不開口,車里只剩一片死寂。
周慕寒有些焦躁,等到紅綠燈時,難得主動開口問她:“這次沒準備紀念日禮物,你有什么要想的嗎?”
曾經沈煙想要的很多,可每次興致勃勃跟周慕寒提及時,他的回應都很冷淡。
慢慢地,她也就沒了和他訴說的欲望。
沈煙目不轉睛看著車窗外:“我報了一個新手父母網課,你能陪我上課嗎?”
周慕寒蹙了蹙眉,捏緊方向盤解釋:“我跟宋瓷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高興。”
沈煙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周慕寒沒想到沈煙一點都不在意,神情也冷了下來:“那你為什么要報這樣的班?”
為什么?
那是沈煙之前報的班,她曾懷著無數期盼,期盼她的孩子出生。
但現在,她親自放棄了她的孩子……
沈煙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早已紅了眼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問我紀念日想要什么。”
周慕寒喉頭一哽,不說話了。
沉默的氛圍像是巨石,沉甸甸壓在沈煙的心頭。
等到了地方。
她才發現周慕寒說要過結婚紀念日,訂的餐廳卻仍舊是宋瓷喜歡的餐廳……
她壓下心口的無力下車,卻忘了手提包被落在了車上。
周慕寒下車時想給她帶上,卻在拿到手提包時,看見了包里的人流手術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