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見周玄安,他正在作畫。
畫得不露臉的仕女圖。
而那女子的穿著打扮,我只是掃了一眼,便認了出來。
有些回憶涌上心頭,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就只能當做全然忘記。
然后恭敬行禮,謝他晉我位份之恩。
見我跪下,周玄安拿筆的手一頓,但眼皮沒抬,只輕嗯了聲,就讓我起來。
一旁伺候的宮女太監司空見慣。
畢竟在他們眼里,我是這后宮中最不受寵的妃嬪。
「你們都先下去,朕有要事和貴妃商談。」
周玄安開口,宮女太監自然聽從,紛紛退出了宮殿,還不忘掩好宮門。
房間里面的其他人,周玄安卸下了周身冷淡。
他沖我揮揮手,示意我上前。
我才走了兩步,因為心緒不寧,不小心踩到了自己裙擺,差點摔倒時,周玄安丟了手里的畫筆,伸手將我扶住。
他聲音帶笑:「都多少年了,你怎么還能摔跤?」
我沒說話,只是順著他手扶的力道站好。
周玄安也沒多想,松開手后,就指著面前的那幅仕女圖。
問我:「還記得這天嗎?」
我看著那張畫,畫中女子的穿衣打扮,對我而言太過于熟悉。
那是我來到這個朝代不久。
受不了規矩束縛,不想整日都悶在后宅內院,所以經常帶著丫鬟偷偷溜出府,想瞧一瞧這繁華的京都。
爹爹也是知道的,但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著我胡鬧。
我每次出去都會帶上許多銀子。?
然后買很多稀奇玩意兒。
每樣買兩份,我一份,沈棠一份。
想著有朝一日若是能回家。
這些東西要是能跟著一起離開,應該能當成古董,賣出好多錢。
也正因如此,帶的錢太多,被人給盯上了。
套著麻袋裝上車,和同樣重傷的周玄安綁到了一起。
綁匪覺得我是女子,手無縛雞之力。
但出門在外,為了以防萬一,我買了不少可以用來防身的迷煙。
也正因如此——
我救下了周玄安,將他安置在城東的破廟里,每天都去給他送吃的。
他重傷逐漸恢復,跟我說他叫安玄。
那時候我也沒說自己的真實身份,就說是個普通的農家女。
再后來,我們相處了挺長一段時間。
周玄安模樣好,性子也溫柔。
知道我想學武,就手把手教我,一來二去,就搞到了一起。
不過那時候我們都是含蓄內斂的人。
沒有直說,只是每次見面都會鬧個臉紅,互相試探著,是非常上頭的曖昧期。
可突然有一天,他失蹤了。
再后來——
新帝登基,我和沈棠入宮。
入宮幾個月,都沒有見到帝王的蹤影,那時候隱約有傳言,說帝王早有心上人,有可能是身邊某個青梅竹馬長大的小宮女。
連著本該給丞相之女林若離的后位,也因此耽擱了下來,引人非議。
總之,我因為姓孟,雖然身居高位,但遲遲不見天顏。
又過了幾個月,闔宮宴會。
周玄安和林若離一同出現,四目相對間,卻都默契地別過眼。
再后來,周玄安開始來我寢殿。
沒有其他人時。
他并未避諱從前和我相遇之事,只是從前悸動的心,被我給摁住了。
我看過很多宮斗劇,知道帝王無情,所以不敢奢求。
而關于這件事,沈棠也不知道。
一開始,是想等到互明心意后,再帶安玄去見我最好的朋友。
可后來,是覺得沒必要,因為安玄已經沒了。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需要權衡利弊,警惕我身后孟家的帝王周玄安。
就算告訴沈棠,讓她知道我和周玄安之間的事。
否則按照她的性格,肯定想著閨蜜的男人不可碰,然后想盡辦法躲避恩寵。
可這是封建王朝,皇權至上的時代。
她要是為了我拒絕帝王恩寵。
最好的結果就是被打入冷宮,而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人頭落地了。
活著,才有希望,不是嗎?
思緒回籠,我看著面前那幅仕女圖。
那是我和他初見時的裝扮,又如何能不認識呢?
只是,記不記得,還重要嗎?
對上他目光后,我輕輕搖頭,裝作很疑惑的模樣。
「不太記得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我看到了周玄安眼底的失望,但轉瞬即逝,很快又恢復了帝王那副冷酷無情模樣。
他輕笑:「不記得就算了,朕記得就行。」
我沒說話,就在旁邊靜靜站著,時刻謹記多說多錯。
周玄安也沒再說話。
一下午時間,他安靜作畫,我就在旁邊研磨。
嗯……手快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