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總說從前的我是什么樣的,只是我聽著倒像是在聽旁人的故事。
心下琢磨,那人怕不是個瘋子。
什么人人平等,什么自由,還敢打皇上,只怕是從前患了瘋病。
如今我已經治好了,隱隱約約地,我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轉眼又到了年末,宮里的事情依舊沒什么新奇的。
唯一聽說的是姜嬪懷了孕,不知道為什么又沒了。
在我那天打殺了那個丫鬟后,蕭承胤便再也沒有來過我宮中,我又失寵了。
但是如今我明擺著進了皇后的陣營,宮中的人也不敢過分克扣我,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臨近年末那幾天,我剛好有寒,索性偷了懶請了假,除夕那天正好窩在宮中。
宮里的幾個丫鬟太監(jiān)聚在房間里,圍著火爐喝茶吃果子,玩玩葉子牌。
一年又一年,宮中的歲月不就是這樣,永遠沒個盡頭。
嬉鬧間,外面下了雪,今年一直沒有下過雪,第一場雪竟然下到了年末。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大雪靜靜地落在地上。
很寧靜,很寧靜的感覺,我趁著阿巧不在,悄悄溜出了房間。
院子里有一棵梅樹,傲雪紅梅,格外好看。
我看得有點呆了,忽然有人從梅樹上掉了下來,剛想喊時,撞見一雙熟悉的眸子。
是蕭承胤,他好像有點醉了,眼尾帶著淡淡的緋色。
我剛想說話,他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沖我搖搖頭:
「我?guī)闳€地方。」
沒等我拒絕,他已經拉著我往外走去,滿天飛舞的雪中,我們就一直走一直走。
總覺得這樣的情景好像曾經在哪里看到過,只有我和他兩個。
蕭承胤帶著我上了宮里最高的觀星樓,俯視下去,一片白茫茫,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燭火,好看極了。
他帶著黑色的貂絨帽子,白雪落在頭上,帶動絨毛微微地顫動:
「你教過我的,叫什么交際舞。」
其實我已經記不清我教過他什么了,只是身體記得,很自然地跟隨著他的舞步。
一舞完畢,我們面對面站著,他低頭目不轉睛地望著我。
「我從前答應過你的,每個除夕都和你一起過。」
「他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舒華,我們會白頭的是不是。」
他是那樣深情地看著我,好似我和他之間從來沒有過什么齟齬。
有那么一刻我差點真的要相信他了,溺斃在他的眸子中。
我和他之間沒有隔著很多很多的東西,我甚至有點忘記我和蕭承胤究竟是因為什么決裂的。
只是記得我們從前在東宮里的一些事情,他是最不受待見的太子,而我是個不怕死的小丫鬟。
東宮里只有我和他,我們相依為命度過了很多個除夕。
下一刻,蕭承胤身邊的大太監(jiān)帶著一群人涌了上來:
「陛下,這天那么冷,您的龍體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辦。」
有人遞斗篷,有人遞湯婆子,而我被隔離在人海外。
趁眾人都沒注意到我,我悄悄回了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