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沈硯之第一次帶未婚妻江瑤月參加兄弟們的聚會,剛剛進包廂沒待多久,門就又被推開。
溫以蓁徑直走到沈硯之面前,包廂里瞬時安靜下來,就連震耳的音樂聲都被有眼力勁的兄弟立刻關掉。
包廂里,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望向溫以蓁,與沈硯之熟識的人都知道,她是沈硯之求而不得的寶,誰都碰不得。尤其在她出國后,她的名字更成了沈硯之的逆鱗,誰敢提,他就和誰翻臉。
現(xiàn)在,她忽然從國外回來,一聲招呼都不打地就出現(xiàn)在這里,還是在沈硯之正式帶自己未婚妻見兄弟們的聚會上。或坐或站的一圈人,神色各異,眼神在沈硯之和溫以蓁身上繞了幾圈,最后都落在了安安靜***在沈硯之身邊的江瑤月身上。
江瑤月坐在光影中,膚白似雪,身形柔弱,一雙眼眸水潤明亮,純凈又靈動,笑起來時,嘴角還有淺淺的梨渦。
她是沈硯之父親故友的女兒,十多年前,一場車禍奪走了江瑤月父母的生命,她被親戚們輪流養(yǎng)大。直到大半年前,沈硯之父親找到了她,知道自己好兄弟女兒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心生愧疚之下,直接下了命令,讓自己兒子和她訂了婚。
溫以蓁從高中畢業(yè)以后就出了國,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沈硯之早就心如死灰,聽到父親的命令,偏過頭看了眼乖乖站在自己身邊的江瑤月,猶豫片刻,點了頭。
點頭那一刻,沈硯之覺得自己好像在江瑤月眼睛里看到了滿天星辰。
這會兒,安靜的包廂里,光線晦暗,溫以蓁站在沈硯之面前,背著光,低頭看著他,輕聲地喊他:“硯之。”
沈硯之卻沒有立刻回應她,只下意識地偏過頭看向旁邊的江瑤月。江瑤月是知道溫以蓁的,她曾在沈硯之的書房里,看到過她的照片。
溫以蓁沒有等到想要的回應,于是順著沈硯之的視線也朝著江瑤月看過去,兩個人的視線就這樣撞在了一起。
看到江瑤月的瞬間,溫以蓁是有片刻恍惚的,她知道沈硯之有了未婚妻,也從共同好友那里知道,這個未婚妻是沈硯之父親強塞給他的。所以在短暫的失落后,她很快就打起精神。但現(xiàn)在,看到江瑤月的瞬間,她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沈硯之答應和這個女孩訂婚,也許不僅僅是因為父親的命令。
溫以蓁走神的時候,坐在沈硯之身邊的謝昭南忽而干咳了一聲,打破了這令人不安的沉默,他笑了一聲:“蓁蓁什么時候回國的?快來這坐。”
他說著,往旁邊挪了挪,給她空出了一個位。
幾乎是他一出聲,包廂里人都回過神來,紛紛開始和溫以蓁打招呼,氣氛一下又熱鬧起來。
溫以蓁很快回過神,朝著謝昭南笑了笑,神色自然地坐到了謝昭南剛剛的位置上,聲音還是溫溫柔柔的:“剛剛回來,沒有提前告訴你們,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
話是回復謝昭南的,眼神卻是看著沈硯之。這個驚喜是給誰的,顯而易見。
現(xiàn)下,沈硯之左手邊坐著江瑤月,右手邊坐著溫以蓁。
在溫以蓁坐下的瞬間,江瑤月就感覺到了,沈硯之的身體忽然緊繃,就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他并沒有去看溫以蓁,只是忽而很煩躁一樣,俯身向前,從茶幾上拿起一杯酒,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但就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溫以蓁一眼,卻反而更加反常。
江瑤月眼神落在沈硯之緊緊握著酒杯的手上,好一會兒,伸手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沖著他彎了彎嘴角,聲音也慢慢地:“不介紹一下嗎?”
本來已經(jīng)重新熱鬧起來的場面,又一瞬間冷了下來。
江瑤月的聲音并不高,但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
沈硯之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將酒杯往茶幾上一放,很自然地將江瑤月往懷里一摟,聲音極淡:“溫以蓁,我高中同學。”
話音一落,他目光發(fā)沉地看向溫以蓁,一字一頓地再次開口道:“江瑤月,我未婚妻。”
溫以蓁被他視線這樣一掃,身子不由得都坐直了一些,偏過頭光明正大的看向江瑤月,笑了笑:“你好。”
江瑤月察覺不到現(xiàn)場尷尬氣氛一樣,也朝著溫以蓁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xiàn),有些羞赧地開口:“初次見面,蓁蓁也好。”
她頓了頓,又忍不住眼睛亮晶晶的補充了一句:“蓁蓁好漂亮。”
乖得不得了。
包廂里所有人都看到了,頓時氣氛更加古怪了起來。溫以蓁看著江瑤月,一時間神情復雜,竟沒有立刻回她的話。
謝昭南旁邊坐著的錢景辰到底沒忍住,不由得看了江瑤月一眼,陰陽怪氣地開口道:“蓁蓁可是我們的校花,要是不漂亮,硯之怎么能惦記這么多年?”
他和在場的大多數(shù)人一樣,知道這個小未婚妻是沈硯之父親強塞給他的,多少對她有點偏見,再加上知道沈硯之這么多年為溫以蓁做過的事,打心眼里更偏向溫以蓁。所以,當溫以蓁回國,向他打聽沈硯之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就將這些年發(fā)生的事都告訴了她,今夜又將這家會所的地址發(fā)給了她。
三人間尷尬的關系,讓錢景辰一語道破。謝昭南臉色一黑,踢了他一腳,一轉頭就想打個哈哈把這事揭過去,但還沒等他開口。溫以蓁就接了話,視線掃過沈硯之,落在江瑤月臉上,斟酌著,笑了笑開口道:“我們都是同學,景辰他愛開玩笑慣了,你不要誤會。”
沈硯之沒出聲,臉色難看的可怕,抬頭的時候,視線落在錢景辰臉上,帶著警告。
江瑤月看著溫以蓁,嘴角微微上揚,想了一想,神色認真地回了句:“是真的也沒關系。”
她語氣真誠的很,旁邊沈硯之自然感覺到了,心里的煩躁一下又升騰起來,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手腕,低聲問道:“累了嗎?我們回去。”
江瑤月看了一眼他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沒立刻回答,只出神地想,他的手真的很好看,修長干凈,骨節(jié)分明。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沈硯之已經(jīng)拿著衣服起身,準備帶她走。
溫以蓁聽到了他的問話,自然也看到了他的動作,手心不由得握緊,趕在他說要走之前,忍不住開了口:“硯之。”
就叫了他的名字,語氣里帶著懇求。
現(xiàn)場這么多熟識的人都在,從她進來到現(xiàn)在,沈硯之除了那句冷淡的介紹外,一句話都沒和她說。現(xiàn)在就走,無疑是在落她的面子。
沈硯之的動作僵住,回頭看向她,神色晦暗不明。
謝昭南視線在他們三個人身上來回打了個轉,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眼神示意旁邊人趕緊去把音樂打開熱熱場,又沖著沈硯之笑了笑,臉上神色無辜:“硯之哥,聿哥說要過來,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