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爺,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
“求求你們,幫我葬了我父親吧,奴家愿意為奴為婢來報答您!”
聽著這熟悉的求助聲,我的思緒有些恍惚,看著面前這熟悉的場景,我眼中滿是錯愕。
博文書肆的對面的長街上,一個身穿孝服,狼狽可憐的女子,正對著行人不斷的磕頭。
她磕得很用力,額頭都磕出了鮮紅的血跡。
鮮紅的血,映著白色的孝衣,加上女子那淚眼婆娑,苦苦的哀求的神情,格外的可憐。
我抬手看了看自己活動自如,強勁有力的雙手,又看看對面長街上發生的一切。
怔愣住了。
“謝公子,你的錢袋忘記拿了。”
博文書肆的小二追上來,把我的錢袋塞進我的手中。
我用手指捏了捏,破舊錢袋中那二兩銀子的硬塊。
這才意識到,我重生了。
重生在我命運的轉折點,重生在我即將跌落云端的關鍵時刻。
上一世,我看著翠云可憐, 于是把自己辛苦抄書一個月掙來的二兩銀子給了她。
讓她買口薄棺,葬了她父親。
在翠云提出要給我當牛做馬,為奴為婢的時候,我拒絕了。
“安葬了你父親,自己找份活計,好好生活吧。”
翠云再三請求,我也一直沒有同意。
我深知身不由己的苦楚,為奴為婢那有自由身好。
翠云見我堅持,也就沒有多說什么,收了錢,感激的對我磕了三個頭。
回到家后,我告訴事情正在幫別人漿洗衣服的母親。
母親非常高興,她特別贊同的我的做法。
“大家都是苦命人,我們能幫一個是一個。”
可我沒想到,這一次的出手相助,竟是農夫救了蛇。
第二天,下學后,在書院門口。
翠云依舊一身孝衣的站在那里,當著下學的同窗還有師長的面,指證我。
她說,她本來是萬花樓的姑娘,昨日在長街上賣身葬父。
我對她一見鐘情,打著幫助她的幌子,把她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不顧她是戴孝之身,強行和她行不軌之事。
她抵死不從,我惱羞成怒,打了她一頓,最后還扔給她二兩銀子侮辱她。
翠云哭的悲痛,中間差點哭暈過去。
她指著我的鼻子大罵:“虧你還是讀書人,簡直是個畜生。”
我從小只知讀書,哪見過這樣的場面,錯愕間愣了半晌才開口解釋。
“我沒有,我只給你了銀子,其他事情我沒做。”
她卻哭著說:“我雖是萬花樓出生,可也知禮義廉恥,要不是昨天是我父親忌日,你逼我良多,我也不敢站在這里揭開你的真面目。”
并指天發下毒誓:“今日我要有一句謊話,就讓我不得好死,讓我死去的爹爹在地下也永不安寧。”
說著還拿出我昨日遞給她的錢袋做證據。
同窗們都相信了她,瞬間對我指指點點,人人都在罵我斯文敗類,畜生不如。
連我的娘親,也被牽連。
他們造謠說,我們租賃的院子里,晾曬的都是各種男人的衣物,說我娘親就是靠著這些男人把我養大的。
謠言越傳越離譜,眾口鑠金,三人成虎。
同窗們都不愿意和我待在同一間學堂里,學院頂不住壓力,把我開除了。
學政衙門為了殺雞儆猴,革了我的秀才之名。
我娘親擊鼓喊冤,衙門不理,最后到學院為我求情,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撞碑而死。
我寫了狀紙,到衙門伸冤,衙門人說,要找到污蔑我的人,才能升堂。
我麻木的輾轉多地,中間還被人打暈挑斷了手筋,一路乞討,拼著心中的最后一絲信念,在偏遠的涼州找到了翠云。
這個時候,她已經嫁為人婦了,頭上簪著金簪,身后跟著丫鬟,生活得很不錯。
我拼了命的沖上去,狀如瘋癲,赤紅著雙眼質問她:“為什么?我和你素不相識,為什么要冤枉我?”
翠云用繡帕捂著鼻子,滿臉嫌棄的讓小廝把我拉開,把我壓在泥地里。
“拿人錢財,為人消災,我不過是拿錢辦事罷了。”
“再說,是你自己傻,滿大街的人都不來幫我,偏偏就你一個窮書生不自量力,還用二兩銀子打發我,呵!窮酸!”
我在泥地里拼命的掙扎,想要抬起頭來質問她,那人是誰?
我拼命的仰起頭,卻被翠云的小廝,一棍子狠狠的重新打爬在泥地里。
我頭冒金星,天旋地轉,看著翠云那張譏笑的臉,我心有不甘的閉上了眼。
再醒來,回到博遠書肆的門口,我望著對面長街上,拼命賣慘的翠云,轉身就走。
誰知她竟然并不打算這樣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