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小廝們慣來會看眼色,見過主人家的態度,這時也毫不避諱地在我身后嚼舌根。
抬眼望去,宴會上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直到天色暗下來,徐府點上燈籠,賓客們紛紛離去,琴音也沒有停下。
周清清抱著他手臂道:
“這都大半夜了,姐姐怎么還在彈琴?”
“祺哥兒明日還要去書院,她這樣讓祺哥兒怎么安眠?”
徐墨軒頓了頓,臉上閃過懊惱。
斥責身邊的小廝:“怎么不來稟報夫人還在彈琴!”
小廝連忙跪倒在地,不敢說話。
將責任推卸到旁人身上后,他的臉色好了些。
上來抓住我麻木動作的手,擰眉道:
“好了阿玉,該休息了。”
“回房間我替你上藥,以后別再做這種惹怒我的事了。”
聽到那兩個字眼,我下意識便往琴底下鉆。
他被嚇到,轉而又臉色難看地將我往外拖。
“周玉,現在人都走完了,你還在裝什么?”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非要惹我生氣是嗎?”
而我身子抖如篩糠,仿佛聽不見他說的話。
“是賤奴的錯,賤奴不該惹大人生氣,大人不要打我……”
“賤奴會自己趴穩凳子,不要抽鞭子……”
三年的非人折磨,已經徹底搗碎了我的清高和傲骨。
從前上京家喻戶曉的貴女典范,如今舉動瘋癲惹人恥笑。
周清清眼底閃過戲謔:“姐姐這是去哪個戲班子學過,演技竟然這么精湛?”
她看著我無神的眼睛,卻打了個哆嗦。
心頭有些害怕,連忙拽住徐墨軒的衣袖。
“表哥,我們還是去看看祺哥兒睡下沒有吧。”
“姐姐喜歡這里,就讓她多待會兒,自己冷靜冷靜就好了。”
聽到她提起祺哥兒,我從琴底下鉆出來,死死拽住她的手。
“祺哥兒呢?我要見祺哥兒……”
“我的祺哥兒,我的兒!”
喉嚨里吐出顛三倒四的字句,讓徐墨軒不由得心慌。
從天牢見到我的那刻,就仿佛有什么脫離他掌控的事發生了。
徐祺穿著褻衣,揉著惺忪的眼角。
“父親,姨娘,你們怎么還不來陪祺哥兒睡覺?”
見到他,我風一陣地奔到他面前。
只想好好看看他。
三年不見,他幾乎完全變了模樣。
從前要拉著我的手才愿意走路的小孩,已經能自己在夜里出來找父親了。
還有他的姨娘。
我反復咀嚼著這句話,露出個慘笑。
祺哥兒被嚇到,連忙往周清清身后鉆。
我被他這樣的舉動打擊到,慌張想要攔住他。
“祺哥兒,我是娘啊!你不認識娘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