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陰云密布,空氣也悶沉無比。
趙家院子里。
方亦池被罰跪在庭院中央。
趙父在他身前厲聲呵斥:“她糊涂你也糊涂是吧?居然敢偷偷放人!”
趙母在他旁邊哭泣:“亦池啊,我知道你是想對施薇好,但你這是害了她啊!”
方亦池終于忍不住開口。
“爸,媽,施薇有能力有見識,不一定非要參軍才能實現價值,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國家都將深市設立成經濟特區了,施薇沒準就能在深市成就一番事業呢?”
這番話讓趙父愣了。
從前他只覺得方亦池樸實,雖然的確和女婿有差距,但是個好男人,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見地,倒是稀奇。
但盡管如此,他該罰還是罰。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管怎樣,你這事做得不對,就在這里跪到晚上!”
方亦池低著頭,腰板卻挺直:“如果這樣能讓爸消氣,我跪就是。”
趙父哼著氣甩手走了。
到下午,暴雨傾盆。
方亦池仍是不吭一句,就這么跪了一天。
直到趙母實在看不過眼喊他:“快起來!再跪人都要跪壞了!”
方亦池卻問:“爸現在同意施薇去深市了嗎?不會再找人把她抓回來了吧?”
趙母看著他不顧自己開口就問趙施薇,直嘆氣:“你這傻孩子,老趙!說句話啊!”
趙父縱然滿肚子氣也不知怎么出了,冷邦邦道:“現在你們翅膀都硬了,老子哪還管得著!”
“謝謝爸。”
方亦池這才松了口氣,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亦池!!”
趙母嚇壞了,忙將他送去了衛生院。
方亦池住了三天院才好,但總歸這事告了一個段落。
之后一段日子。
方亦池時不時會去廢品站轉悠,家里買回來的古書也越堆越多。
這天他拿著幾本古書回來,鄰居徐桂花一見他又嚷嚷開:“喲,施薇她男人,你現在是要開廢品站了吧?”
方亦池不想搭理她。
卻聽見另一個鄰居也跟著笑:“什么施薇她男人啊,現在他媳婦兒都跑了,我看要不了多久趙家就要趕他回鄉下去咯!”
方亦池神色一僵。
事實上,第一世確實是這樣的。
趙施薇走后,他沒了依靠,趙家人對他也有了意見,他不想回鄉下才去深市找人……
這一世,他不想再這樣結局。
要在大院里立足,首先還是要能自己賺錢,總不能老是雙手朝上問趙家人要,這他自己要是趙家人,也不樂意。
但廠子工作不好找,方亦池突然記起那天去電影院時看見門口很多攤子。
這種大夏天,賣冰棍和北冰洋汽水正好!
說干就干!
方亦池進了貨,到電影院門口支起了攤位。
但真要賣時,他一時又有些犯慫。
周圍攤販都在高聲吆喝,方亦池手心全是汗,腦子一片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自己終于喊出聲——
“賣冰棍咯!2分錢一根!”
喊了兩聲后,真的有人過來了。
收到錢那一刻,他眼眶發熱,竟突然想哭。
一天下來收攤回家后。
方亦池算了算錢,居然賺了三塊八毛五。
攥著錢,他唇角不由溢出笑來。
他突然有了希望,等將來和趙施薇分開了,他也能養活自己了!
就這么過了幾個月。
這天,方亦池正和趙母在家準備做飯時。
外面傳來鄰居的大呼——
“趙嬸子!你家施薇回來了!”
“你家施薇出息了,我們大院里第一個萬元戶!”
聽見這話,趙母忙拉著方亦池跑去大院門口。
遠遠的,只見一輛嶄新的小轎車從大路開過來。
周遭圍觀的鄰居們都驚呼不已。
“天哪!這轎車是什么洋牌子?得花不少錢吧?”
“施薇真的出息了!我早說過她能成的!”
一片嘈雜中,車在趙母和方亦池面前停下。
趙施薇打開車門下車,長發卷成了***浪,一身紅色長裙,穿著黑色的小皮鞋,從后座拿出幾大盒的補品。
趙母不敢置信:“施薇?”
“媽,我回來了。”
趙施薇眉梢間都帶著意氣風發。
所有人都在震撼之時,只有方亦池神情平靜。
在趙施薇看向他之前,他默默轉身回了屋。
身后,趙施薇想說的話就這么堵在離開喉嚨里。
大院熱熱鬧鬧了一下午,到晚上才終于安靜下來。
晚上,趙施薇回到房間。
看著正拿著字典識字的方亦池,她輕咳一聲,從包里拿出三千塊錢放在桌上。
對上方亦池疑惑的眼神,她莫名有些不自在:“還你那三十塊,連本帶利。”
方亦池明白過來,卻只拿回了自己的那三十塊。
“你借三十還我三千,那我不是成高利貸了?”
趙施薇驚訝挑眉:“你現在還懂高利貸這個詞兒了?”
“我在看過的書里學的。”方亦池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來右臉頰漾起個酒窩,趙施薇一愣,忽地才發現這竟是方亦池第一次在她面前笑。
心跳突然慢了一拍,就在這時,趙母在外面又喊她。
“施薇,這個麥乳精怎么吃,你給我說說!”
她忙起身離開屋子,說完麥乳精后又準備將買回來的補品一個個說。
趙母卻擺擺手:“行了,其他的我知道,你快去洗澡,再好好陪陪你男人!”
說著又忍不住抱怨:“你呀!人走得痛快,把你男人丟下,你爸罰他跪了一天你知不知道!”
趙施薇一怔,反駁的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默然回到房間,屋內卻沒了人,她沒細想,拿著澡巾就去家里澡堂。
推開澡堂門,掀開浴簾。
趙施薇瞳仁陡然收縮,只見昏黃燈光下——方亦池正背對她在澡盆里洗澡。
古銅色的皮膚光滑細膩,手臂上都是肌肉,整個人比之前挺拔強壯了不少。
趙施薇紅唇動了幾下。
風吹動浴簾,方亦池忽地轉過頭來。
兩人瞬間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