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癥監(jiān)護室的燈亮起來,我癱坐在長椅上,大腦一片混沌。
低頭看見手上還沾著妹妹的汗水,那種冰冷的觸感讓我心里發(fā)慌。
也許我真的做錯了。
是不是該先去找姑姑?
可就算找到她,她會救雨柔嗎?
想到她在電話里說的話,我只覺得后背發(fā)涼。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一塊白手帕遞到我面前,我這才發(fā)現(xiàn)臉上也全是冷汗。
吳月華蹲在我身邊想幫我擦臉,我下意識躲開。
她尷尬地收回手:「子棋,對不起,是我耽誤了治療。」
我冷冷地看著她:「道歉有什么用?你今天差點害死人,我一定會投訴你!」
這句話讓她踉蹌著后退。
她聲音哽咽:「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姑姑騙了我,都是我的錯。」
她臉上的懊悔不似作假。
我知道吳月華和父親是多年的同學,也是因為父親去世,她才一直這么照顧雨柔。
如今雨柔差點因她而死,她心里一定很自責。
但我依然無法原諒她。
搶救很成功。
沈主任說胰腺炎已經發(fā)展到重癥階段,引發(fā)了休克,多虧及時用上了特效抑制劑,總算把人救回來了。
雨柔在重癥監(jiān)護室待了三天才轉入普通病房。
看著她睜開眼睛,我又忍不住掉眼淚。
她虛弱地笑:「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雨柔的情況穩(wěn)定了,但胰腺功能恢復得不太好。
重癥胰腺炎導致多個器官受損,監(jiān)測顯示肝腎功能都有輕度異常。
我在內科和重癥監(jiān)護室之間來回奔波,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醫(yī)院的走廊上總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有姑姑的老同事,也有她帶過的學生。
他們聽說雨柔住院,紛紛來探望。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復雜的表情。
有同情,有不解,更多的是對姑姑的失望。
吳月華更是天天帶營養(yǎng)湯來,看著雨柔就直嘆氣。
她總是坐在病床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往事。
說起父親生前是多么疼愛雨柔,說起自己這些年是怎么看著雨柔長大。
每說一句都帶著愧疚。
雖然雨柔選擇原諒她,但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的絕望。
等雨柔情況好轉,我直接去找了院長。
三天后,吳月華因延誤急診救治被免去了護士長職務。
我以為這樣就跟她撕破臉了,沒想到她還是每天都來。
她說這是她最后能為雨柔做的事。
從她口中我們得知,姑姑正在樓下內科照顧子墨。
子墨血壓不穩(wěn),抑郁癥也犯了,需要人寸步不離地看護。
聽說他整夜整夜睡不著,總說有人要害他。
姑姑守在病房里,連口熱飯都顧不上吃。
醫(yī)院里的人都在議論,說她怎么舍得這樣對待重病的親侄女,卻對一個外人如此上心。
每次聽到這些話,雨柔就會沉默很久。
我知道她心里還是有期待的。
期待姑姑能像照顧子墨那樣,來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