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菱這番話,宋桂蘭神色稍緩,她笑了笑:“牙齒和嘴唇都有磕碰的時候,你放寬心,等紅英回來,我一準兒叮囑她早點回周家,都快當媽的人了,不能胡鬧。”
“謝謝桂蘭姐,那我先走了。”
江菱連聲沖她道謝,轉身離開。
等對方的身影消失在趙家院壩后,躲在里屋的趙紅英才挺著個大肚子走出來,江菱說的話,她半個字都不信,要知道,周家一貫是高翠蘭做主,對方平日里在錢財的分配上是極苛刻的,不可能輕松拿出五十塊給大房。
而且,從江菱嫁進門后,婆婆對自己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這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她不接。
江菱剛才的表演確實很拙劣,
她想騙的并不是趙紅英。
果然,還不等趙紅英開口,站在門邊的宋桂蘭就一臉喜色的扭頭,先發制人道:“幺妹,聽見沒?你婆婆還是疼你的……”
“疼個屁。”
“……”
見小姑子油鹽不進的模樣,宋桂蘭連忙給同在里屋的婆婆使了個眼色,后者踮著小腳靠近,溫聲道:“紅英啊,你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媽時時刻刻都希望你好,老周家那婆子性格是強勢了些,但架不住她有四個兒子,生活總不至于差。
這次她低了頭,你就回去,把錢攥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周平雖是個老實性格,但男人有錢就變壞……”
趙紅英紅了眼,下頜一抬:
“他敢?仔細我揭了他的皮——”
在老趙家人的游說和勸慰下,最終,趙紅英搭乘了牛車,竟還比江菱他們更早歸家,院子里靜悄悄的,唯有老實巴交的周平坐在屋檐下打磨小板凳,瞧見進門的趙紅英,他立馬站了起來,神情略顯激動:
“媳婦。”
趙紅英環顧四周,因奔波而稍顯疼痛的肚腹讓她心情不爽,瞧見面容憔悴的周平時,不由得滿臉嫌棄。
就連話語都少了寒暄,直奔主題:
“錢呢?”
周平的手下意識摸進兜里,但想到母親說過的話,硬生生的縮了回來,他梗著脖子道:“這個錢,不能給你。”
“周平,要死啊你!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你是咋說的,結婚不到兩年就變了樣,這日子過下去還有啥意思……”趙紅英原本是試探,但瞧見男人的動作,她就知道婆婆是真給了錢,那可是整整五十塊啊!
一想到這里,趙紅英的心都在滴血,她擰住對方耳朵,企圖用疼痛來讓男人妥協,但這次周平像吃了秤砣鐵了心,哪怕是用離婚威脅,都不為所動。
直到趙紅英鬧累了。
周平摸著兜里的一塊錢,委屈到了極點。
一張由高翠蘭畫的大餅直接套住了夫妻倆。
傍晚,
高翠蘭前腳剛進屋,后腳趙紅英就貓著身子摸進她的房間,笑容滿面道:“媽,你咋能把錢交給周平咧?他就是一根筋兒,沒準兒哪天被人騙了都不知道,要不你給他說說,把錢交給我保管。”
在鋼鐵廠奔波了一天,總算將兒媳婦的工作落實,高翠蘭累到不想說話,但大房的事還得解決,她在心里嘆了口氣,循循善誘道:
“紅英,這次給老大錢是因為媽想讓你們明白,在這個家,沒有誰是特殊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媽從不偏心誰,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
不知道啊!
趙紅英只知道江菱現在是老太太的掌心寶,她藏起嫉妒,親親熱熱的挽住高翠蘭胳膊:
“媽,我知道你好,對了,這次我回甜水村,得知了一個天大的消息,關于老三媳婦的……”
“啥。”
“聽村里人說,江菱和隔壁家張虔婆的兒子楊建國有舊情,兩人是青梅竹馬,聽說張虔婆經常去江家,兩家走動得非常頻繁,差一點就成為親家了!
現在想來,其實很多事是有跡可循的,媽,你聽我和你細說,老三新婚夜那天晚上,我就聽見江菱在里面吵吵,說什么‘離婚’,‘你滾’的話,難怪嘍,她根本就沒有和三弟圓房……”
趙紅英撇了撇嘴,絲毫沒察覺到周遭的溫度明顯下降,高翠蘭嗓音都拔高了:“你咋知道圓房的事?”
“沒洗床單,連帕子都沒洗,或者說,她早就不干凈了。”趙紅英一臉唏噓,原本,她是不想管兩口子的事的,但高翠蘭一再因為江菱而嫌棄她,一來二去的,趙紅英不得不想辦法打壓弟媳的氣焰。
說曹操曹操到,外面傳來了江菱和周煬說話的聲音,趙紅英貼在窗戶上偷看,轉頭時,剛好瞥見高翠蘭那張被氣到扭曲的臉,對方嗓音沉沉:“老大媳婦,這事你都和誰說過?”
“媽,這是丑事,不能宣揚。”
“……”
肉眼可見的,高翠蘭額頭青筋跳了跳,她踮腳就去取掛在墻上的鞭子,在周家,這形同于家法,是最嚴厲的懲罰,一時間,趙紅英唇角止不住的上翹,她裝模作樣的去攔高翠蘭,實際上是幫對方把鞭子拽了下來:
“媽,消消氣,別打江菱,不是她的錯——”
高翠蘭盯著直接被塞到掌心的鞭子。
無語凝滯。
在趙紅英歡心雀躍的期待中,老太太揣著鞭子,腳下虎虎生風,直接奔到院里,狠狠一鞭抽在了老大周平的背上,后者陡然吃痛,嗷嗷叫著差點跳起來。
趙紅英臉上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她著急道:
“媽,錯了,打錯了!”
她連忙去攔,老太太反手抽她一巴掌,嗓音惡狠狠的:“沒有錯!你大著肚子挨不得打,這頓家法就讓你男人受著!俺老周家容不得亂嚼舌根的壞東西。
趙紅英,你最好把娘家那些齷齪手段給俺忘干凈,否則,老娘天天抽你!你以為她張秀娥是啥人,當初要不是俺下手快,菱菱現在是誰的媳婦都說不準。
輪得到你在背后說三道四嗎?!挑撥是非、自私虛偽,這頓打,是挫你老趙家的歪風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