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和一個三四歲的正面對面站著,小的男孩滿臉通紅,拳頭緊握,顯然在極力壓制怒火。
個頭稍矮,穿著破舊的衣服,衣角已經磨出了毛邊,臉上掛著淚痕,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肯示弱。
突然他往這邊跑來,似乎沒注意到沈黎霧,撞到了她身上。
見撞了人,他茫然的抬頭,眼睛里還帶著未干的淚痕,怯生生地退了一步,小聲說了句:“對不起。”
然后就跑開了。
那幾個欺負他的男孩子看見有大人在,似有鬼追一樣不見了蹤影。
沈黎霧:她有那么可怕?
……
周宴京回來不見了沈黎霧的身影,心里一慌,想到什么,他跑進臥室,瞧見行李箱和衣服都在松了一口氣。
沈黎霧就算不要他也不會不要她的藥箱,這個藥箱是她爺爺給她的18歲生辰禮,她視若珍寶。
周宴京出門去找人,看見那抹俏麗的身影站在老槐樹下,白色的衣裙被風動裙擺,烏黑的發絲垂落在肩頭。陽光從枝椏中透過斑駁的樹葉映照在她白皙的臉龐上,如同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
她仰頭看著天空,神情恬靜而安詳。
那一刻,他覺得歲月靜好。
他走近,站在她身后,輕喚:“怎么跑這來了?”
沈黎霧沒應,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看著天空。
陽光從枝杈間灑落下來,籠罩住她嬌俏的側顏,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圈淺淺的暗影。
“等以后我們老了,就這樣坐在老槐樹下,躲躲陰涼,曬曬太陽,兒女繞膝,該有多愜意!"
沈黎霧回頭看他,“你說好不好?”
“好!當然好!”周晏京點點頭,“你說了算。”
她微微一笑,眼底帶著清澈的笑意。
眼角瞥到不遠處的小人,好奇心驅使,她伸手拉了拉周晏京的衣袖,“那個孩子叫什么名字?剛才我聽見那些小孩說他爸爸死了,媽媽跟野男人跑了,怎么回事?”
周宴京看見遠處正偷偷看他們的男孩,皺了皺眉頭。
“叫徐東,他爸是我的戰友,兩年前犧牲了,他媽消失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現在跟高嬸子家住,這孩子是個可憐的。”
沈黎霧的目光落在那個瘦小的身影上,心里泛起一陣酸澀。她抿了抿唇,低聲問:“幾歲了?看著很瘦。”
寄人籬下的日子想必是不好過的。
“六歲了。”周晏京的聲音低沉的,帶著一絲憐憫。
沈黎霧沉默了片刻,目光緊緊鎖在那個瘦小的身影上。徐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低著頭,腳尖在地上不安地蹭著。
“看著像三歲。”
周宴京也無奈,這孩子不長個,他們也猜測過是高嬸子一家不給飯吃飽,可問徐東,他又說吃飽的,一個星期都有一次肉吃。
沈黎霧再看角落里的小人時已經不在了。
“走吧,我們回家。”
兩人并肩走回家,路上碰到一兩個人紛紛跟她們打招呼。
“周營長,首長說讓你好好準備一下,明天升遷宴你想好要怎么致辭。”小兵跑來告訴周晏京。
周晏京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你的升遷宴?”她問道,“副團長?”
“嗯,只是個形式,沒什么特別的。”周晏京輕描淡寫地回答,似乎這件事并不重要。
沈黎霧心里震驚,明天就升副團長,那么上輩子他到死都還是個營長,是因為她去了北邊,周宴京錯過了這次升遷宴?
所以知道她去了北邊,他也是這兩天走的?
沈黎霧更加愧疚了。
“你很厲害,26歲就是副團長了,那我豈不就是副團長夫人了?”沈黎霧用輕巧的語言夸他。
周宴京笑笑,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那我再努力努力,爭取讓你以后當首長夫人?”
“當首長夫人的前提是你得保護好自己,不能受傷。”
周宴京點頭:“好。”
到家門口,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在門口徘徊,手里拿著一袋水果,顯然是有事。
蔣微看見周宴京回來臉上露出一個欣喜的表情,快步走過來:“晏京,你回來了。”
說話的時候,蔣微的目光還不忘瞟向周晏京身旁的女人。
她愣了愣,這個就是周宴京的妻子?長的是不錯,可她也不錯。
“這個就是嫂子吧?我叫蔣微,文工團的,嫂子長的真好看。”
說完,她又看向周宴京,“宴京,這是我從市里帶來的水果,特地帶來給你的。”
沈黎霧眉頭微皺,小三穿綠鞋,當她是死的呢!
她沈黎霧可不是軟柿子,她重生回來可不是來受氣的。
“喲,看來周營長人緣挺好的啊。”她瞟了一眼周宴京,那眼神里寫著:你等著。
周宴京:不好,我媳婦不高興了。
周晏京面無表情,“謝蔣同志關心,心領了,蔣同志拿回去吧!”
“別啊!”沈黎霧奪過蔣微手上的水果,“蔣同志一片心意,怎么著也要收下是不是?”
沈黎霧看著蔣微,“蔣同志,我丈夫不喜歡吃水果,給我吃你不介意吧!”
水果不拿白不拿,吃了還管頂飽呢,再惡心惡心她,兩全其美。
蔣微臉上的神情頓時僵硬,尷尬的笑了笑:“沒、沒關系,嫂子喜歡就拿走。”
她轉頭看向周晏京,目光里閃爍著委屈和難過:“晏京,你要是不喜歡水果,那我下次再送你別的。”
“蔣同志。”周宴京臉色有點難看:“我結婚了,破壞軍婚是犯法的,再有下次,我直接送你去踩縫紉機。”
“周營長好絕情,人家蔣同志送你水果,你要送人家去踩縫紉機,嘖嘖嘖……”
沈黎霧一邊搖頭一邊嘖嘖稱奇。
周宴京:“……”
他心里苦啊!
沈黎霧拿出一個蘋果,品相還不錯,啃下一口,“嗯,真甜,謝謝蔣同志的蘋果了。”
沈黎霧吃著蘋果進屋,周宴京一個眼神都沒給蔣微跟著沈黎霧進了院子里。
蔣微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狠狠咬著下嘴唇,恨不得把沈黎霧生吞活剮。
睡她的男人,還吃她的蘋果,怎么不去死。
不是不喜歡周宴京嗎?還跑來隨軍干什么?待在家里多好。
沈黎霧坐在沙發上,手指指了指袋子里的水果,“怎么不吃啊?可甜了呢!我要是早知道周營長天天有禮品收早就過來隨軍了,免費的水果可不是天天有。”
她故意用諷刺的口吻說話。
周晏京:“…”
“我不喜歡她,也沒收過她送的東西。”周宴京解釋。
“喔,原來是蔣同志喜歡你啊!周營長可真招人喜歡。”沈黎霧知道,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臭男人,長那么好看干什么?到處招蜂引蝶。
周宴京無奈,他覺得自己真的冤枉極了。
“霧霧……”周晏京喊了一聲。
“嗯?”沈黎霧抬頭。
周晏京嘆息一聲,“別誤會,我是真的對她沒感覺。”
沈黎霧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醋勁那么大,她哦一聲。
周宴京看那蘋果怎么看怎么礙眼,上去一把奪過,提著那袋水果邊往外走邊說:
“想吃水果我給你買,不要什么人給的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