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當天，我臨時決定更換新郎。
只因未婚夫的白月光得了癌癥，死前唯一的愿望便是嫁給顧景川。
五年后，我回國參加顧老爺子八十大壽。
席間我不幸扭到腳，顧景川立刻俯身察看我的傷勢。
眾賓客見狀議論紛紛，說起當年那樁丑事。
“顧少這是干什么？當年難道不是他在婚禮現場掏出和其他女人的結婚證，要將婚禮推遲一年，才攪黃了這場聯姻。”
“是??！我記得江小姐當場燒了婚紗照，撕了頭紗，脫了婚服出國，場面鬧得可難看了?！?/p>
而今回國，顧老爺子卻拉著我的手說。
“你才是我中意的孫媳婦，這些年景川一直對你念念不忘?！?/p>
“他說若是你愿意，他現在就能離婚娶你，補償你個比當年更盛大的婚禮。”
可如今，我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1.
“鏡黎，你覺得呢？”
顧老爺子一身唐裝端坐上首，神色慈愛，卻藏不住眼中的算計。
席間霎時安靜，眾人紛紛向這邊投來視線，露出看好戲的神色。
我端起酒杯輕抿一口，垂眸掩下眸中淡漠。
顧景川當年在婚禮上做出那等事，現在又說什么要娶我，當真是太過不要臉了些。
但顧老爺子畢竟是長輩，又是今日壽星，我不愿鬧得太過難看。
等再抬頭，面上依舊是疏離客氣的笑。
“勞煩顧爺爺掛心，可我怕是沒這個福氣，配不上顧少?！?/p>
聞言，宴會廳瞬間爆發一陣嘈雜的喧鬧聲。
“江鏡黎竟然拒絕了，她不是非顧少不嫁嗎？”
“二十年婚約，她竟然能放的下顧少。”
是啊，我和顧景川從小就定下了婚約，二十年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他三歲時就開始叫我老婆，和我在一起的時間比和他父母都長。
會將只有一顆的糖喂給我吃，會攢零花錢給我買漂亮裙子，會在我第一次來姨媽時紅著臉給我買衛生巾。
愛意最熱烈那年，他凌晨兩點跑遍了半個海市，只因我一句想吃小蛋糕。
他說我是他老婆，而寵我是他的天職。
即使我十八歲便坐上了江家家主的位置，他也依舊把我當孩子寵。
那時我以為相愛便是一輩子，無論在商場上如何叱咤風云，在他面前我永遠是那個溫柔賢惠，處處為他著想的妻子。
直到婚禮前一周，秦瑤瑤回來。
她是顧景川恩師的女兒，出國多年，聽說顧景川結婚才匆匆趕回來。
開始，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我和顧景川都對她十分客氣。
但后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對秦瑤瑤的事情越來越關心，甚至為了陪她，推掉和我的約會。
挑選婚紗那天，他本來說好了陪我一起。
可我在婚紗店等了他一小時，打了十多個電話，卻只得到他一句“有事”。
我強行按捺下心中的不舒服，自己挑選起婚紗來，卻在朋友圈看到他和秦瑤瑤的合照。
點開評論區，更是看到他兄弟在喊秦瑤瑤嫂子。
交談打趣間仿佛即將結婚的是他們二人。
我再也忍不下去，掏出手機給顧景川打視頻。
可接視頻的卻是秦瑤瑤。
透過模糊的畫質，我驚愕的發現，兩人竟是在婚紗店中，而秦瑤瑤身上正穿著一套精美的婚服。
我冷下聲音，憤怒道：“你們在干什么？”
顧景川聽見我的聲音，才從挑選婚服的過程中回神，臉上沒有一點被抓包的心虛，語氣略帶不爽道：
“不是和你說了我有事嗎？”
“你的有事就是和秦瑤瑤一起挑選婚紗?！?/p>
我性格向來強勢堅毅，但猛然看到這種畫面，心中還是少不了難過，連質問都帶了三分委屈。
顧景川神色有一瞬的僵硬，避開我的目光低聲埋怨道：
“鏡黎，你太強勢了，每次都這樣不聽我的解釋?！?/p>
“瑤瑤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我這才帶她來給你選婚紗，我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p>
我有一瞬間的無措，心中越發忐忑。
明明是很拙劣的借口，我卻開始反省，難道真的是我太強勢了嗎？
之前也有很多人這樣說過我，可我貴為江家長女，又是江氏掌權人，從來不覺得自己有錯。
可顧景川不是別人，被他這樣指責，我不勉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無措太明顯，顧景川面上劃過一抹心疼，連忙哄我道：
“鏡黎，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說你?！?/p>
“我只是有點不舒服?！?/p>
我無意識攥緊手指：“景川，和我在一起，讓你覺的不舒服了嗎？”
顧景川沖我安撫的笑了笑，再次向我道歉：“是我說錯了話，鏡黎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p>
見他依舊同往常那般溫柔耐心，我的心逐漸安定下來。
語氣恢復以往的強勢驕矜。
“你若是敢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p>
“唉！明明是片好心還被威脅，某人可真是霸道不講理吶?！?/p>
我被這話說的臉色微惱，眼神像是刀子，冷冷瞪向他。
他還沒說什么，手機上的畫面忽然一抖，繼而對面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姐姐，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只是想讓顧哥哥陪我來選婚紗，你不要怪哥哥好不好......”
2.
看著黑掉的屏幕，我的表情有一瞬的呆滯。
我難道真有那么可怕嗎？竟嚇得秦瑤瑤連手機都拿不穩。
或許是手機被摔得離兩人有些遠，我模糊聽到顧景川安慰秦瑤瑤的聲音。
比對我的語氣更輕柔，也更低緩。
那天之后，等我再去顧家時，對上的便是顧母略帶不滿的視線。
“瑤瑤她年紀小，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遷就點，不要同她計較?！?/p>
聽此，顧景川也連聲附和。
“鏡黎，瑤瑤她是我恩師的女兒，如今他老人家去了，將瑤瑤孤零零留在世上，我們理應多照顧她些。”
那種怪異的，不舒服的情緒再次涌上來。
可顧景川語氣懇切，秦瑤瑤的身份又特殊，我點頭。
見我答應，他面上露出笑意，抬手為我撫平裙邊褶皺。
“之前的事是我想多了，江大小姐怎會是那等不懂事的人！”
聽著他語氣里的親密打趣，我沒再在意心底那些不安。
將一沓股份和財產協議遞給他。
我不知道其他未婚夫妻在婚前會送些什么，可于我而言，公司，股份，財產便是最重要的東西，要和最愛的人分享。
顧景川眼中流露出激動之色，忍不住在我頰側落下一吻。
“鏡黎，我愛你！”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不好意思，紅著臉低聲回應道：“我也愛你。”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的愛熱烈，短暫，不專一。
在我忙著準備婚禮的過程中，他的愛意逐漸偏移，傾斜。
朋友圈每天都會有他和秦瑤瑤的合照。
四月十六日上午，他們一起***廣場喂白鴿。
四月十七日晚上，他們一起在鳳仙橋下放花燈。
......
慢慢的，圈子里開始有流言傳出，說顧景川愛上了秦瑤瑤，要取消掉和我的婚約。
我心中不快，去找顧景川說這件事。
但還沒等我進門，便聽到了秦瑤瑤的道歉聲。
“顧哥哥，對不起，我只是心情不好，想讓你陪陪我，沒想到會傳出這樣的謠言來?！?/p>
少女嗓音哽咽，語氣中滿是愧疚，自責。
待見我冷沉的神色，更是被嚇得眼眶微紅。
無奈，我只能作罷，想著馬上就要結婚了，到時候流言自會不攻自破。
可婚禮前一天，我卻突然收到秦瑤瑤發來的短信。
“江小姐，你還不知道吧，顧少已經決定和我領證了，我才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像你這樣強勢不講理的女人，是沒有男人會喜歡你的。”
于此同時，秦瑤瑤發了自己和顧景川在酒店的合照，配文【竹馬抵不過天降，我們最后還是在一起了。】
3.
照片中，男人膚色白皙，眉眼冷峻，發絲凌亂，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床鋪里，好似古希臘被精心雕刻的神像，喚起人無限遐想。
我按捺下心中的煩躁，拿起手機撥通顧景川的電話。
那邊很快便被人接通，傳來男人略帶沙啞的聲音。
“鏡黎，怎么了？”
我將朋友圈和微信聊天的照片一同發給他，之后一言不發等著他解釋。
聽筒的收音效果很好，我能明顯察覺他呼吸有一瞬的凝滯。
繼而是長久的沉默，半響他才否認到：
“鏡黎，這些照片都是假的，你不相信我嗎？”
“況且......況且瑤瑤那么善良，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鏡黎，你是不是弄錯了。”
我心底猛地一咯噔，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二十多年的情誼，手機截圖的鐵證，可他竟然第一時間為秦瑤瑤辯解。
到底是他不信我，還是他在故意掩飾些什么。
心中的不安在此刻達到頂峰，我敏銳的察覺到好像有什么變了，可還沒等我想清楚這一切。
身后便貼上了一具溫暖的軀體，是沖忙趕來的顧景川。
他將我緊緊擁入懷中，低頭去吻我的唇。
“鏡黎，你相信我好不好，我那么愛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明天我們就要結婚了，你別多想了好不好?！?/p>
“至于瑤瑤，她是我恩師的女兒，如今又......，我只是礙于情分才多照顧她些，你能理解我的對不對?！?/p>
他將頭深埋在我頸間，露出難得的脆弱神色，像是急于尋求安全感的貓。
我輕撫著他的脊背，內心掙扎許久，輕聲向他保證。
“只要你沒有背叛我，我就永遠相信你，永遠愛你?！?/p>
男人身形猛地一僵，沒有像往常那樣回應我，只是埋在我的頸間默不作聲。
那天的最后，我沒能等到他的回答，一個人回了家。
心中滿是忐忑與迷茫。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化妝，換衣服。
可我穿著婚紗在家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顧家的婚車。
打過去的電話被一一掛斷，微信上的消息也紛紛石城大海，一切的一切都在預示著，我心中的忐忑怕是成了真。
但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顧景川，是我青梅竹馬，相伴二十年的愛人。
我抱著最后一點希望去了顧家，看到的卻是身穿婚紗的秦瑤瑤。
顧景川垂眸不敢看我，啞著聲道：“鏡黎，我們的婚事......推遲一年好不好？”
話音未落，一旁傳來秦瑤瑤悲凄的啜泣聲。
“江姐姐，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嫁給顧哥哥是我唯一的愿望，您就成全我們吧！”
我震驚的望著眼前這荒誕的一幕，眼淚無聲流了滿臉。
“顧景川，你真的要娶她嗎？”
面前人頭垂的更低，嗓音帶著不自覺的顫抖。
“鏡黎，等我一年，一年后我一定補償你個比現在更盛大的婚禮?！?/p>
明明身處盛夏，我卻渾身冷的哆嗦。
“年少相識，青梅竹馬，你都不記得了對嗎？兩情相悅，山盟海誓，都是泡影對嗎？”
我的質問并不強硬，更像是感慨或者陳述，帶著點漠然和死寂。
但顧景川沒有說話，便格外像是默認。
我閉了閉眼打算離開，卻在轉身時被秦瑤瑤拉住了衣袖。
“江姐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別怪顧哥哥好不好。”
我冷冷盯向秦瑤瑤，還沒說什么，一旁的顧景川便按捺不住出聲維護她。
“鏡黎，你別為難瑤瑤?！?/p>
我憤怒的一把甩開秦瑤瑤，對方驚叫一聲，袖口不知抖落了什么。
我下意識低頭望去，卻被鮮紅的結婚證刺傷了眼睛，上面的照片赫然是顧景川和秦瑤瑤。
待周圍眾人看清地上的結婚證，有一瞬的寂靜，之后便是幾乎掀翻房頂的嘈雜聲。
“顧少竟然都和許瑤瑤領證了，這不是把江家的面子往地上踩嗎？”
“聽說江小姐把股份都給顧少了，這樣一來豈不是人財兩空。”
大腦有一瞬的空白，手比腦子更快的給了顧景川一巴掌。
“顧景川，你混蛋。”
人群的討論聲更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顧景川身上，想看看他的反應。
可他依舊沉默，一把將秦瑤瑤護在懷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轉身間，我清晰的看見秦瑤瑤臉上得意的笑。
從出生起，我就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憤怒猶如一把火，燒的我全無理智。
當場便命人砸了婚禮現場。
親手燒了婚紗照，撕了頭紗，脫了婚服。
當著眾人的面宣布，從今往后江、顧兩家斷絕所有商業合作。
此后五年，我遠走國外，再沒回過這片傷心地。
思緒從回憶中回神，我恍惚發現，原來當年那么濃烈的愛恨放在現在也只剩感慨。
“鏡黎，之前的事是景川對不起你?！?/p>
“但你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多年情誼做不得假，若是就這樣錯過，未免遺憾?！?/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