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像中的裴璋玉面如冠玉，溫文爾雅，眸若清泉，溫柔似水。
和在程惜柳面前時的冷漠倨傲、不怒自威，冷淡自持的形象截然不同。
她試圖自欺欺人：也許只是長得像，也許根本就不是裴璋玉呢？
但程惜柳做不到。
回想昨晚他回府時，薄唇邊淺淡的溫柔笑意，像是印證了葉嵐楓的話！
程惜柳心亂如麻，垂在身側的手指忍不住蜷握。
她腦海中不停回想葉嵐楓跟她提過的，那些她和這位溫潤體貼的玉公子相處的細節。
程惜柳越想越心涼。
他們見面、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跟裴璋玉的喜好、不在府中的時間對得上！
她勉強穩下心神，聲線有些顫抖問：“嵐楓，你和他發展到哪一步了？”
葉嵐楓面色羞赧，微微垂下眼瞼，因此絲毫沒察覺到程惜柳的異常：“我……挺喜歡他的，就是不知道他……我打算過兩日便向他表明心意！”
程惜柳蜷握的手緊緊攥住，指甲插入掌心的痛楚讓她稍微回神。
她幾乎用盡全力才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嵐楓，改日再陪你逛街好不好，我記起今日還有些事。”
葉嵐楓很體諒的讓她先去忙正事。
程惜柳跟葉嵐楓告別后，徑直上了馬車。
此時，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子無力攤倒在軟墊上。
……
酉時。
程惜柳獨自一人坐在王府院內的梧桐樹下發呆。
王府門口傳來的“咴咴”馬叫聲打斷她紛雜的思緒。
她朝院門口看去，正瞧見一輛精致奢華的馬車緩緩停下。
若是往日，程惜柳早就小跑著去迎接裴璋玉了，可如今她腦海中滿是葉嵐楓提及裴璋玉時羞赧的表情，只覺手腳灌了鉛般沉重。
很快，一抹玄色身影緩緩出現在她視線。
裴璋玉身著玄色長袍，神情肅穆，面色冷沉，威嚴冷漠的模樣郝然和葉嵐楓畫像上溫潤似玉的模樣不同。
程惜柳回神時便見他邁著沉穩的步子朝她走來。
走得近了，程惜柳錯覺好像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胭脂味。
她落在身體兩側的手猛地攥緊，指甲再次陷進肉里，一陣刺痛。
程惜柳盡量忽視那股香味，勉強擠出一抹笑：“皇叔，昨晚你怎么沒回來吃飯？”
裴璋玉有些詫異。
他政務繁忙，常有應酬，經常是在外面吃了晚飯才回來。
程惜柳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不過問。
今天怎么？
裴璋玉眼底劃過抹異樣的光，自若回答：“是政務上的事。”
程惜柳的笑容更加僵硬了。
安靜了好一會兒才問：“那……昨日你吃的什么？”
她目光緊鎖著他的臉，似乎想要瞧出些蛛絲馬跡來。
卻沒想到裴璋玉會如實回答：“東柵酒樓的飯菜。”
程惜柳一下子愣住了，如果他逃避或是遲疑了，就說明確實有問題。
可是他的態度坦蕩。
讓她不禁懷疑，或許這只是個誤會？
“對了，給你帶的禮物。”
裴璋玉從寬大袖袍里拿出一個泛著淺淡香味的金絲楠木盒子。
打開后，里面是一把黃色翡翠做成的篦梳。
西域每年上貢的黃翡只有手掌大的兩塊，一般都為皇室獨用，可眼前的篦梳是由完整的一塊黃翡雕刻出來。
可想而知它有多珍貴。
程惜柳怔怔看著，心里卻升不起半點開心，反而更是懷疑。
他為什么突然送自己這么昂貴的禮物？是愧疚？是彌補嗎？
疑心的種子一旦種下，看什么都忍不住多想。
程惜柳看向裴璋玉，還想再說些什么，卻只瞧見他毫不留戀離開的背影。
越來越遠，最后消失在拐角。
她的心也跟著空蕩蕩，好像缺了一塊。
近些日子以來，程惜柳幾乎感覺不到裴璋玉的愛了。
所有的關心和禮物，都像極了他該處理的政務一般，公事公辦。
程惜柳胡思亂想著，整夜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裴璋玉剛走，芙蕖就匆匆走進來：“王妃，葉小姐派人送信邀您一同出門逛街。”
程惜柳也想見一見葉嵐楓，了解一下她和裴璋玉到底是何情況，便同意了。
車水馬龍的街市。
程惜柳剛到，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惜柳！我在這！”
她循聲看去，東街對面，葉嵐楓正興沖沖向自己揮手。
程惜柳立刻朝她走過去，下一秒，腳步卻頓住了。
葉嵐楓發髻上的黃翡朱釵，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