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林滿去了幼兒園，托兄弟顧郴的關(guān)系，林雪姮很快把律師約了出來。
因為是臨時邀約，律師發(fā)消息來說可能會遲點到。
林雪姮回以‘沒關(guān)系’，便把手機倒扣在咖啡館的桌面上。
然后，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十來年了，外面景色倒沒什么變化。
那時的周念就總愛在街邊桂花樹下，等著他下班，冬季一起去吃碗熱騰騰的餛飩，夏季便去隔壁的奶茶店買冰飲。
他耽于回憶，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一輕靈嗓音傳來：
“不好意思，久等了。”
林雪姮詫異轉(zhuǎn)過頭，果然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
“許學(xué)姐？怎么是你？”
來人是許晚年，和林雪姮同校，比她高一屆。
叫她一聲學(xué)姐并不過分。
對面許晚年坐下來，狡黠地一眨眼，“你忘了？我大學(xué)學(xué)的是法學(xué)專業(yè)。”
林雪姮笑道：“沒忘。只是驚訝顧郴跟我推薦的你，他都不事先跟我說一說。”
“不怪他，是我叫他不說的。”
看到對面男人投來的詫異目光，許晚年臉上帶了點揶揄的笑意，“怕你避嫌，我不就少了個業(yè)務(wù)？”
林雪姮道：“不會。”
“你是不會，周念呢？”
林雪姮嘴角笑意凝住，“她也不會……”
他對上女人詫異的眸子，“我這次找你，是想咨詢離婚的事。”
人是健忘的動物，回首過往，多鮮辣的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凈。
但唯有一件事，許晚年記得清清楚楚。
在追求林雪姮這事，她輸給了周念。
其實許晚年是挺驕傲的一人，源于家庭，源于她自身，從來都是一帆風(fēng)順，沒栽過跟頭。
所以在最初遇上林雪姮，到后來決定追他，許晚年信心滿滿，運籌帷幄，如同旁觀這場局的，高高在上的造物主。
但半路殺出個周念。
她不僅蹲點林雪姮的課程，甚至跟著林雪姮，到他所在的打印店打工。
許晚年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聽到林雪姮不耐煩地說：“你好好的一姑娘，不缺錢，干什么要來這里打工？”
有一天，她去打印店復(fù)印資料，店里來了個拿著刀的男人。
刀開了刃，明晃晃，破風(fēng)都赫赫有聲。
他兇神惡煞地說著搶劫，把店里所有人都嚇壞了，許晚年她自己也是，站在那里一動都不敢動。
只有周念，她第一時間就把林雪姮擋在了身后。
這舉動吸引了歹徒。
歹徒?jīng)_她走過去。
林雪姮卻在這時一把將周念抱住，聲音顫抖卻又十分堅定：“我給你錢，你別傷她。不然，我跟你拼命。”
從那之后，許晚年退出了林雪姮的圈子。
她明白，不是自己技不如人，而是敗給了真心。
畢竟在那一瞬，自己想到的只有逃跑，而絕非林雪姮。
這樣的周念，這樣的他們，怎么會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所以，即便告訴了林雪姮接下來的流程，許晚年還是忍不住多嘴一句。
“真的決定好了嗎？”
語氣里不掩的惋惜。
林雪姮一震，垂下的睫毛在此刻輕輕顫抖起來。
他忽而轉(zhuǎn)過頭，半晌，他指向窗外。
許晚年順著看過去，目光驟然緊縮。
車水馬龍，街道的那棵桂花樹下，許晚年看見了周念正同一男人并肩走著。
她似乎在和男人分享什么趣事，一邊說，一邊轉(zhuǎn)頭，整張臉都充滿了狡黠。
男人也好像被她說的內(nèi)容吸引了，一邊聽，一邊默默笑著。
或許是說得太盡興了，周念沒注意腳下有道臺階，一下踩空，跌到了街道上。
馬路正常行駛的車猝不及防，眼看就要撞到周念。
男人一把將她拽了回去。
不知道男人同周念在說什么，但看神色，應(yīng)該是在罵。
周念似乎也嚇怕了，眼眶紅了個透。
然后，林雪姮就看著周念猛地?fù)溥M了男人懷里，嘴里絮絮叨叨。
她在撒嬌。
她在沖那個男人撒嬌。
林雪姮才意識到這點，就見，周念抬起頭，在那棵桂花樹下，他們曾經(jīng)數(shù)次流連的那顆樹下，和男人接吻起來。
林雪姮霎時握緊了杯子，只覺得有一把刀，狠狠***了他的心臟，疼得喘不過氣來。
他看了聊天記錄。
他知道今天周念和那個男人會來這里。
所以他才會把和律師見面定在這里。
理智告訴他，他要在這里親眼見證周念的出軌。
把他心底那一丁點兒，對周念從前的情誼和不舍全都碾碎！
可情感上，他仍抱有一絲妄想。
周念不會帶他來這里。
這里是他們相愛的地方。
他們在這里發(fā)生了這么多事。
跟他告白，跟他接吻。
下雪時，她在這里，把手伸進他的兜里，撒嬌地說：“我手那么漂亮，你可得好好護著呢！”
可妄想就是妄想，不切實際的想法怎么可能付諸現(xiàn)實呢。
周念還是帶男人來了這里。
可為什么會是這里？
怎么能是這里！
周念！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
為什么你要選這里！
為什么！
林雪姮呆呆坐著，神情麻木。
對面的許晚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蒼白無力地安慰道：“雪姮，周念應(yīng)該還是對你有感情的。”
林雪姮當(dāng)然知道周念對他還有感情。
只是這感情，她嘗了十多年，嘗膩了。
新鮮感褪去，從床前的月光，變成飯黏子，徒留一股餿了的味兒。
所有人都無法幸免。
無關(guān)男女。
不過，沒關(guān)系，周念，你很快就不用膩了。
你再等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