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很想去巴黎。
剛結婚那會,慕淮庭也說:“晞晞,等有時間了我們去巴黎度蜜月。”
可我和慕淮庭的工作,一個比一個忙。
度蜜月的事被忘到腦后。
但沒關系,領了離婚證以后,任何我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自己去。
手機剛彈出機票購買成功的提示,慕淮庭就回來了。
他很自然走進房間,摸了摸我的額頭,輕聲問:“燒退了,還難不難受?”
很默契地,慕淮庭沒說他什么時候走的。
我也沒問他去了哪里。
我只是抿了抿唇,下意識開口:“難受你就會一直陪著我嗎?”
慕淮庭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問。
因為我總是獨立堅強,他可能早就習慣了,無論他問我什么,我都會說一句‘沒事了’。
我自然也沒想要他的回答。
因為,其實我更想問問慕淮庭。
總是在兩個女人之間輾轉流連,他不累嗎?
看著他緊繃的唇角,我長舒了口氣:“開玩笑的,我不需要你一直陪著。”
慕淮庭臉色一變,然后僵硬抬起手臂將我抱進懷里:“我們是結了婚的夫妻,我怎么會不陪著你?”
“我會一直陪著你,到白發蒼蒼、到生死同穴。”
他緊緊抱著我,好像要把我融進他的身體。
放在以前,我或許會很感動。
但現在,我在慕淮庭身上失望太多次,這種誓言聽就聽過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了。
果然第二天。
慕淮庭只在家中坐了一會,就找借口出去了。
等他一走,我也去了醫院,準備做手術。
沒料到和同事商討我的人流方案時,會再次撞見了來做檢查的慕淮庭和阮音。
兩人坐在醫院的長椅上。
阮音一臉憧憬撫摸著肚子,時不時偏頭和慕淮庭說兩句。
慕淮庭鋒利的眉眼變得柔和,偶爾也會開口回應幾句,與平常敷衍我的模樣截然不同。
我身旁的同事也注意到了,忍不住感慨:“父母長這樣,他倆的孩子估計也會長得很好看。”
“大概吧。”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狽轉身和同事進了手術室。
做完術前檢查后,同事告訴我:“孩子很健康,你要不再再找孩子的父親商量商量,別拿了之后后悔。”
后悔?
要是慕淮庭會后悔,這時候也不會陪著阮音做檢查了……
我搖了搖頭,拿過人流的單子,在家屬的那一欄,自己給自己簽了字。
最后一個筆畫落下時,我的手都控制不住的發顫。
半小時后,我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看著同事用開宮器撐開入口,用儀器把孩子攪碎后吸出。
明明我打了麻藥沒有痛感,可心卻像是有刀在攪。
一滴接著一滴地眼淚,從我空洞的眼里流出。
我仿佛聽見,有一個可愛的幼兒,在我的耳邊無助啼哭:“媽媽……”
最后一步刮宮時,心也好似在一瞬被刮空。
我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我和慕淮庭之間最后的羈絆消失了。
我和慕淮庭之間,再無轉圜的余地。
我閉上眼,任由淚水打濕枕芯。
麻木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天,那個說會陪著我的慕淮庭,也消失了整整一天。
晚上,我忍著痛,獨自起身回家。
不想剛出醫院,就看見慕淮庭等在醫院門口,抱著一大束玫瑰。
見我出來,慕淮庭把玫瑰送給她:“老婆,紀念日快樂。”
我目光一頓,接過花沉默上車。
往常,我和慕淮庭見了面,都是我嘰嘰喳喳說醫院發生的事情,說醫院的八卦。
現在我不開口,車里只剩一片死寂。
慕淮庭有些焦躁,等到紅綠燈時,難得主動開口問我:“這次沒準備紀念日禮物,你有什么要想的嗎?”
曾經我想要的很多,可每次興致勃勃跟慕淮庭提及時,他的回應都很冷淡。
慢慢地,我也就沒了和他訴說的欲望。
我目不轉睛看著車窗外:“我報了一個新手父母網課,你能陪我上課嗎?”
慕淮庭蹙了蹙眉,捏緊方向盤解釋:“我跟阮音只是朋友,你不要多想,也不要不高興。”
我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慕淮庭沒想到我一點都不在意,神情也冷了下來:“那你為什么要報這樣的班?”
為什么?
那是我之前報的班,我曾懷著無數期盼,期盼我的孩子出生。
但現在,我親自放棄了自己的孩子……
我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早已紅了眼眶:“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不問我紀念日想要什么。”
慕淮庭喉頭一哽,不說話了。
沉默的氛圍像是巨石,沉甸甸壓在我的心頭。
等到了地方。
我才發現慕淮庭說要過結婚紀念日,訂的餐廳卻仍舊是阮音喜歡的餐廳……
我壓下心口的無力下車,卻忘了手提包被落在了車上。
我連忙轉頭去拿。
就看見慕淮庭已經拿起了我的提包,看見了我放在包里的那張人流手術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