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燙。”江賀言適時(shí)遞去白布巾,“用這個(gè)拿。”
蘇清棠接過白布巾,裹住一個(gè)饅頭拿出來放好,呼了呼手,接著將剩下的白胖饅頭都放進(jìn)盤子,蓋上蒸籠,端起盤子便出了灶房。
“慢點(diǎn),不著急。”
江賀言在她身后囑咐。
外邊秋寧和江賀盈已在院子里支好小木桌,正在往桌上擺碗筷,兩人一轉(zhuǎn)頭,就見蘇清棠掛著笑,端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一盤饅頭快步而來。
秋寧欲伸手去接,蘇清棠先她一步放上饅頭,“還有粥呢,我再去端。”
“不必了。”江賀言出現(xiàn)在幾人身后,將一瓦罐粥放到桌上。
粥里混雜了肉沫和青菜,熱氣騰騰,勺子輕輕一攪動,清香撲鼻,引人垂涎。
蘇清棠拉著秋寧坐下。
江賀言給幾人都盛好了粥。
蘇清棠舀起一勺淺嘗,濃稠的粥入口即化,鮮美醇厚,味道確實(shí)不錯(cuò),喝下去整個(gè)人都舒適不少。
她看了一眼周圍幾人,神情都和她大差不差。
但是,怎么覺得少了一個(gè)人。
“話說,怎不見小叔子?”蘇清棠問了一句。
江賀盈捧著碗大口喝粥,聞言放下碗,抹了一下嘴,開口道:“二哥一大清早就上山打獵去了。”
蘇清棠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看慢條斯理啃饅頭的江賀言,心中只覺怪異。
兩兄弟,一個(gè)讀書,一個(gè)打獵,相去甚遠(yuǎn)。
還有一個(gè)活潑好動的小妹妹。
一家人倒也挺和睦的。
“我平日不怎么拘著他們,家中規(guī)矩淺,他們自由慣了,只要不違背常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江賀言慢悠悠道。
蘇清棠再次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是散養(yǎng)。
“等會兒我來洗碗吧。”她尋思著自己做些事為好。
“不用。”江賀言輕飄飄地拒絕,“清棠,你不必?fù)屛业幕顑焊伞!?/p>
蘇清棠忍俊不禁,又問:“那日后夫君教我做飯?”
江賀言點(diǎn)頭,“這倒可以。”
江賀盈咬著筷子,視線在兩人間轉(zhuǎn)了一圈,心說才成親多久,就熟稔起來了?
大哥可從未對她這么好過。
她不滿地又大喝一口粥。
幾人早飯用至一半,門外來了客,客人約莫四五十年歲,人往暮年走,身形卻健壯,精神頭也好,走路步步生風(fēng)。
“曾叔來了。”江賀言出門迎接。
曾叔?
蘇清棠跟著放下碗筷,起身去院門。
這人她有所耳聞,姓曾名貴,以打鐵為生,是這里遠(yuǎn)近聞名的鐵匠,家中有一清麗文靜的獨(dú)女。
曾家與江家間只隔了一條小路,兩家互通往來,鄰里關(guān)系甚好,曾叔平日對江賀言兄妹三人頗有照顧,昨日坐高堂的,也是這位技藝精湛,精神抖擻的曾鐵匠。
“昨兒個(gè)天晚,今早我給你們道喜來了。”曾貴聲音洪亮,提著一籃筐雞蛋,直往江賀言手中遞,“真沒想到,前些年還是青蔥稚子,轉(zhuǎn)眼間就是娶妻的人了,你既請了我當(dāng)長輩,我就厚臉皮多說兩句。”
“您說。”江賀言接下那一筐雞蛋,客氣道。
曾貴拍了拍他肩膀,眼神意味深長,“你如今有了妻,顧家才是最重要的,可莫要讓枕邊人寒了心。”
“我明白。”江賀言點(diǎn)頭。
蘇清棠站到他身旁,溫婉笑道:“曾叔好。”
曾貴上下看了女子一眼,贊道:“大戶人家的小姐,就這通身氣度,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蘇清棠剛想開口,陡然感覺到一道視線,灼熱黏膩,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仿佛要把自己盯出個(gè)洞。
她不適地蹙眉,越過曾貴,去尋視線的來源,只見不遠(yuǎn)處的草叢邊,站著一位藕荷色衣裙的女子。
女子蒲柳之姿,盈盈腰肢不堪一握,見蘇清棠看過來,慌忙避開眼,身子往草叢里躲。
她自認(rèn)為藏住了,但在蘇清棠眼里,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蘇清棠觀女子氣質(zhì),猜到她身份,正踟躕是裝作沒看見,還是叫女子進(jìn)來,江賀盈便搶先替自己解了困。
“曾叔叔,怎不見曾姐姐?她沒來嗎?”
“在后頭。”曾貴轉(zhuǎn)頭,四處遠(yuǎn)望,面露疑惑,“奇了怪了,人早該來了才對。”
曾禹希自知躲不下去了,施施然從草叢后出來,走近給在場幾人行了個(gè)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禮,“江大哥,江妹妹,還有......江嫂子。”
她看向蘇清棠,垂下眸,眼中極快地劃過一絲敵意。
雖是一閃即逝,但仍被一直注意她的蘇清棠捕捉到了。
蘇清棠暗嘆,嘖嘖,她有個(gè)大膽的猜測,若猜測為真,她自己倒不怕什么,怕只怕江賀言有麻煩了。
她想著,偷偷去瞧江賀言的神色。
江賀言手里仍拎著那筐雞蛋,姿態(tài)閑適,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曾姐姐,都是自家人,你不要這么客氣。”江賀盈摟過曾禹希的胳膊,眼珠骨碌碌一轉(zhuǎn),瞥向桌子上的饅頭,親熱道:“曾姐姐你吃過早飯沒?我去給你包幾個(gè)饅頭,剛出籠,熱乎著呢。”
說完,沒等她回答,興沖沖地跑去裝饅頭了。
“希兒,你不是有話對你江大哥說么?”曾貴出聲,打破了稍顯凝滯的氛圍。
“嗯,我是來賀喜的。”曾禹希低垂頭,手里攪著帕子,不敢,更是不愿去看面前男子。
怎么會呢?
她傾慕了江大哥這般久,久到打從見第一次見面起,此后將近十年鐘情于一人。
為何江大哥會突然娶了別人?
她從來都知曉蘇江兩家有婚約,但一早定的人選是江大哥的弟弟,那個(gè)五大三粗的獵戶,如何就變了卦,成了江大哥娶妻?
多年來,她背著父親努力學(xué)禮,認(rèn)字,就為了能配得上江大哥。
可如今這一切,全毀了。
曾禹希情緒翻涌,幾乎要落下淚來,冷不丁手上一重,見一個(gè)丫鬟打扮的姑娘往她手里塞喜糖。
糖紙?jiān)郑苍诵摹?/p>
她更是紅了眼眶,泫然欲泣。
秋寧不解地端量著她。
這曾姑娘,如何就一副要哭的表情,難不成是喜極而泣?
江賀言面色如常,回了屋,再出來時(shí),手上拿了一對白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