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燒以后,我落下病根,時不時就頭疼。
我不想讓流月擔心,偷偷找人看了看。
大夫問我,從前是不是受過傷。
我想起宋云階回來那晚,瑤娘把我推倒,我磕到腦袋。
大夫說,若是再嚴重一點,沒準兒,我就什么都記不得了。
他讓我好好保養身子,他說,我有喜了。
算時間有兩個多月,是宋云階離開前懷上的。
我把手放在肚皮上,什么都沒摸到。
大夫樂呵呵地笑:「他現在還小呢,大概只有……一顆花生那么大。」
真可愛。
小家伙兒,我好想把你生下來,我好想做你的娘親,我好想陪你長大啊。
可是,你來得不是時候。
你知道嗎?
我是一個沒有家人撐腰,又不被夫君疼愛的女人,如果你成為我的小孩,會過得很辛苦的。
我不想你夏天長痱子、冬天生凍瘡,不想你蹲在廚房門口撿肉渣吃,更不想你被兄弟姐妹拴著狗繩遛大街。
你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我就是這樣長大的。
我抓好墮子藥讓流月去煎。
然后脫鞋上榻,把自己蜷起來,這樣就能抱抱肚子里的花生米了。
給我片刻的機會,讓我哄你睡覺,讓我當當你的娘親。
小孩兒,以后要擦亮眼睛,找到好人家再投胎。
不要榮華,不要富貴,要吃飽穿暖,要親友和睦,要很多很多的愛。
…………
一覺醒來,外頭已經天黑了。
屋里點著燈,我哭著睜開眼,看見宋云階坐在榻邊。
從前他說,喜歡我睡著的樣子,說我乖得像只兔子。
我愛睡懶覺,每日他下朝回府,我還沒起床。
他就支著下巴,坐在榻邊等我醒來。
有一瞬間的恍惚,我還以為,瑤娘只是我的噩夢。
我向宋云階伸手,與他十指相扣,軟綿綿地喚他:「殿下……」
他卻突然將我拽起來,扯得我很疼。
他把避子湯潑在我臉上,冷笑問我:「醒了么?」
我打了個激靈。
宋云階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吃了我。
他捏著我的下巴,一字一句:「沈舒予,孤的孩子,輪得到你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