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花轎,送花轎,姑娘上轎是頭遭。
鑼鼓敲呀,喜洋洋,揚(yáng)州美女做新娘,
從此難見親人面,真哭假鬧都無妨。
······
林小蝶坐在花轎內(nèi),身體隨著花轎行走間有些搖擺,紅色蓋頭上的流蘇帶著晃蕩。
一顆晶瑩的淚珠緩緩?fù)禄?,她趕忙用***纖細(xì)的手擦去。
她就這樣草率的出嫁人,心底含著悲涼,無可奈何。
當(dāng)初齊府的人來說親,她就知道擺脫徐巡撫的機(jī)會來了,齊家是林州首富,不說明面上,可能私下跟一些人物有著深層關(guān)系。如果能搭上齊家,既可以解決她自己的事情,又可以保護(hù)好父母。
何況他們也說了,齊家三公子身體不好,可能不到二十四歲就沒了,到時候她可以再回家。
只是沖沖喜,不虧的···
每每回憶起父母為了她的事情,灑出多少銀錢,求了多少人脈,看著他們彎下的腰,林小蝶心頭泛起酸澀。
——
轎外喜慶的銅鑼嗩吶連綿吹奏著,林小蝶不知道聽了多久,在她思緒又飛走時,外面陡然傳來嘈雜聲,還伴隨著打雷下雨聲······
隨即,林小蝶感受到花轎劇烈顛婆,她急忙扶住轎壁防止撞到。
“快快快,進(jìn)廟里躲躲雨?!?/p>
“把花轎抬進(jìn)去···”
“好好好···”
三頂花轎被人安放在正廟的菩薩像前,外面大雨滂沱,里面安安靜靜。
李玉湖最先受不了出了花轎,她的腰快坐散架了,伸伸腰,活動活動手腳,把頭上的蓋頭隨意的丟在轎桿上。
“杜小姐,林小姐,出來松快松快吧,轎子里面把人憋死了。”
李玉湖瞧著其他的兩頂花轎說道。
“來,我扶你們出來~”
李玉湖不知道面前的兩頂花轎坐著的是誰,索性都把轎簾掀開,邀請她們出來。
林小蝶在花轎也帶著有些悶氣,順著李玉湖的手出了花轎。
還沒等她把蓋頭掀開,耳旁傳來輕呼聲:“啊~”
林小蝶好奇的把蓋頭緩緩掀起,還沒等看清楚人,耳邊又傳來兩聲驚嘆:“呀~”
待林小蝶瞧見眼前的兩位新娘,霎那間眼眸一怔,眼前好一副美人畫,真是百花齊放:
林小蝶:" “哇~”"
三人微微一愣,隨即都掩嘴笑起來。
林小蝶看著比她們年紀(jì)小一點(diǎn),先行禮:
林小蝶:" “兩位小姐好,我叫林小蝶。”"
這一刻,杜冰雁好似明白了書中所寫的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美艷動人,我見猶憐,媚而不妖的女子。
杜冰雁生的花容月貌,雍容典雅,一舉一動書香氣息:“杜冰雁。”
李玉湖杏眼亮晶晶的,整個人明媚秀麗,嬌俏動人心,她回了一禮:“李玉湖?!?/p>
三人視線不期而遇,只覺得對方的眼神蘊(yùn)含著柔光帶著欣賞,最后既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呀,我們的衣服,花轎都是一樣的?!”李玉湖驚奇的發(fā)現(xiàn)。
杜冰雁和林小蝶也發(fā)現(xiàn)了,真的是一模一樣的,還真是一種緣分。
武館之女熱情直率:“杜小姐和林小姐長得和天仙似的,我一直覺得我長得標(biāo)致的?!?/p>
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但和你們一比,我就是那薩薩,你們就是呱呱!”
林小蝶噗呲一笑:
林小蝶:" “我們是青蛙?”"
李玉湖連忙擺手,立馬解釋:“不不不,呱呱呢是天上飛的燕,薩薩呢就是水里的鴨子!”
杜冰雁聞言,也不吝夸贊:“李小姐,你長得既漂亮又精神,自然是比我強(qiáng)?!?/p>
“我在閨閣時聽聞林小姐的畫技一絕,實(shí)在是讓人仰慕。我還買過你的畫,那副《醉美人》我喜愛極了。”
林小蝶沒想到這位杜小姐是她的粉絲?!蹲砻廊恕芬彩谴菇z海棠,粉白相間海棠在枝頭綻放,花瓣隨風(fēng)飛揚(yáng)落在流水,設(shè)色艷麗,仿佛花瓣落了出來,聞見海棠香,‘春似酒杯濃,醉得海棠無力’。
林小蝶:" “杜小姐喜歡就好?!?
李玉湖疑惑:“醉美人,畫里喝醉酒的美人?”
林小蝶咯咯笑了起來,她算是明白了,李小姐天真直率,可能讀書并不多,卻讓人憐愛。
杜冰雁含笑:“是一副垂絲海棠畫圖,很漂亮!就像真的一樣。”她也沒有嘲笑李玉湖,用最簡單的說法讓李玉湖明白。
這下,李玉湖恍然大悟,她懂了。
林小蝶道:
林小蝶:" “我的嫁妝箱子里還有幾幅畫,里面有一副《青上紅》,應(yīng)該極很適合你。等我丫鬟過來,我把《青上紅》送給你。”"
林小蝶:" “石榴美艷,一撮紅綃比?!?
林小蝶瞧著李玉湖頭上的石榴花裝飾,就想起這句詩。
李玉湖連忙擺手,雖然她不懂什么畫呀,詩呀的??伤靼滓仓牢娜说臇|西貴著呢。
“不用不用,我是個武人,不懂的欣賞,給我怕是浪費(fèi)了?!?/p>
林小蝶看她害怕的樣子,好笑搖搖頭,不在勉強(qiáng)她。
“你們可真厲害,一個是富家千金,一肚子的學(xué)問,一個是書香小姐,畫畫很厲害。”李玉湖說到這有些感慨起來:“我呢,一個武館館主的女兒,傻丫頭一個,比不了比不了?!?/p>
雨聲嘩啦,整個廟宇都籠罩在磅礴的雨幕中,杜冰雁婉轉(zhuǎn)的聲音在廟堂里格外的清晰:“我們?nèi)送惶斐鲩w,同一天告別揚(yáng)州又同到這廟中避雨,真可謂有緣分。”
林小蝶也覺得奇異感嘆:
林小蝶:" “是啊,好奇妙的緣分。”"
三人隨后找了一處干凈的墊子坐下,清冷的廟宇,香爐的沉灰染上潮氣,想必很久沒有香客了。
李玉湖問:“我聽說林小姐要嫁給一個顯貴的公子,杜小姐是要嫁到哪里?”
林家千金要嫁給齊家是揚(yáng)州城人盡皆知,李玉湖要嫁給將軍也是人人知曉,唯獨(dú)杜小姐,只曉得她要出嫁,卻不知道是嫁給誰?有人傳言是嫁給一戶商賈富戶,也有說哪個州城的舉人家?眾說紛紜。
杜冰雁苦笑:“我倒是要恭喜你要嫁給一個威武的將軍?!?/p>
李玉湖哼了一聲:“什么威武的將軍,我是往火坑里跳?!?/p>
這話引來杜冰雁和林小蝶的疑問。
林小蝶道:
林小蝶:" “這話如何說起?”"
李玉湖:“人人只知道袁不屈是個威風(fēng)凜凜的將軍,是當(dāng)今的寵臣愛將,誰又知道我們家與他的恩恩怨怨呢?”
當(dāng)年,袁不屈和李玉湖是指腹為婚,后來袁家搬到杭州去了,沒想到一場大火燒了個精光。袁家二老急得急死,病的病死,只剩下還是少年的袁不屈。袁不屈去投靠李館主,偏偏李館主是個富貴狗勢利眼,家道中落的袁不屈怎么看都不順眼,左看是個眼中釘,右看也是個眼中釘,最后被李館主亂棍打出去了。
三家媒婆聚在廊下在閑談,張媒婆說到李家的事情,直呼:“她爹做得缺德事,兒女總歸要遭殃,報應(yīng)喲!”
張媒婆說完,輪到了其他兩個媒婆,那叫聊得一個起勁。
——
杜冰雁和林小蝶對視一眼,還有這一回事?!
杜冰雁理智言明:“袁不屈現(xiàn)在是威風(fēng)的大將軍,他要報復(fù)你十分容易,何必用十大箱聘禮把你換過去呢?”
林小蝶撐著下巴點(diǎn)頭:
林小蝶:" “如果我是袁不屈,你爹這樣對我,我是不會給你家聘禮的,相反你家還要補(bǔ)償我。他能成為將軍證明他是一個能力出眾,容忍大度的人,所以李小姐不必害怕他記恨到你的頭上?!?
李玉湖急了:“可是他確實(shí)已經(jīng)娶了兩個老婆了,聽說都是被他折磨死的!”
這下,兩人又迷糊了。
杜冰雁道:“你到了荊州后設(shè)法把這件事弄清楚,如果真如此你要做好打算。”
李玉湖她也不是吃素的,拿起自己的寶劍:“如果他敢欺負(fù)我——”說著,抽出利劍,招式流利,行云流水。
把在場的大家小姐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很是欣賞。就像杜冰雁閨閣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武功是她從來不曾涉及的,她很是羨慕李小姐的武術(shù)。
林小蝶直接鼓掌歡呼:
林小蝶:" “李小姐好厲害?!?
——
杜冰雁想到自己要嫁的地方,眼淚從她凝滯的眼中如珍珠般趟下來:“我要嫁的地方是宮門。”
“是不是江湖上半隱士家族的宮門!”李玉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林小蝶以前會女扮男裝行走在外,倒是聽過名震江湖的宮門,但具體的不太了解,畢竟林家和宮門不會有任何交集。
杜冰雁含淚點(diǎn)頭:“杜家是商賈之家,家里生意上出了問題,我爹想我去聯(lián)姻宮門,好得到幫助。你們不知道,進(jìn)了宮門被選上,那就是一輩子不能出來,不得自由,與娘家再無瓜葛。作為妻子只是延續(xù)香火,繁衍子嗣?!?/p>
宮門是一個神秘的家族,隱居于舊塵山谷。每當(dāng)二十年宮門會進(jìn)行一次選新娘,一旦被選中,新娘就不再是哪家的小姐,只是宮門的夫人,歸于一方天地,而不知天際的遼闊。
林小蝶喃喃:
林小蝶:" “真像另一個紅墻綠瓦。”"
爹娘會不會想過宮門這座大山,只是因?yàn)檫@個原因沒考慮呢?
“林小姐你呢?”李玉湖擔(dān)憂的看向林小蝶,她們是不是都有身不由己?
林小蝶:" “我的境遇不比你們好到哪里去···狗官當(dāng)?shù)腊?!?
林小蝶慘笑。
她說起了自己在姑蘇的發(fā)生的事情,后來為何要嫁到林州:
林小蝶:" “為了我爹娘不受連累,為了保護(hù)好我自己,我只好嫁給齊三公子。齊家還算妥當(dāng),如果齊三公子一死,我還能分到一半的家產(chǎn)回?fù)P州呢~”"
林小蝶講著講著,既然笑了起來,但這笑容在杜冰雁和李玉湖眼中,著實(shí)刺痛。
林小蝶:" “齊三公子也是可憐,齊家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好不容易有兩個哥哥,只不過都沒活過二十五歲,現(xiàn)在齊三公子重病纏身,都說難過二十四。他們算了我的生辰八字,說我是大富之人,如果沖喜成功了,還能延續(xù)香火。”"
李玉湖淚眼婆娑:“原來我們都是同病相憐之人,愿菩薩保佑我們。”
林小蝶原本不想哭的,可女子之間的共情像一根絲線纏繞著她,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墜落。
三人齊齊跪在菩薩面前三拜,一是祈愿對方能在將來化險為夷,二也算是義結(jié)金蘭了。
杜冰雁是大姐,林小蝶是老二,沒想到李玉湖最小。
林小蝶還以為自己最小呢~
她們相識不過幾盞茶的時間,卻猶如親姊妹,還沒交心,外面陡然傳來急促聲——“快走!”
作者有話說:林小蝶是天師鐘馗里——愛心無敵篇的女主,背景和人物有些變動,請大家不要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