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嬤嬤宮女們還是沒有出現(xiàn)。
我聽見門外不少人在抱怨。
而我只是默默栓緊房門,又將桌子推到門后牢牢抵住。
我手里有八個饅頭。
我將其中四個用油紙包好,藏在梳妝臺的抽屜里。
余下四個照常放在食盒中,我掰了半個慢慢吃了。
又倒了小半杯茶水,稍稍潤了喉嚨。
隨后便躺到了床上,盡可能減少活動,讓自己保持體力。
第三日。
依舊沒有任何人出現(xiàn)。
所有人終于意識到了問題。
我們被囚禁在儲秀宮里了。
手里的食盒,就是我們最后的補給。
四個饅頭,一壺茶,能堅持多久?
「你們憑什么把我們關(guān)起來!
「放我們出去!」
梁芙顏對著門口大喊大叫。
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早在第一天,她就將食盒扔了。
其他人好歹還有饅頭吃。
而梁芙顏是實打?qū)嶐I了三天三夜,小臉都蠟黃了。
有幾個膽子大的秀女跟在她身后,同樣大聲***著:
「儲秀宮的宮人們呢?
「為什么不給我們吃喝?
「你們這么對我們,不怕有朝一日我們當了妃子,治你們死罪嗎?」
門口的侍衛(wèi)似笑非笑,像在嘲弄著她們的不自量力。
「幾位小主還是請各自回房吧。
「至于吃食……」
侍衛(wèi)詭異一笑:
「等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人給你們送來。」
這番推諉的話,讓梁芙顏氣得不輕。
她冷笑一聲道:
「今天本小姐還非出去不可了!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狗奴才敢不敢攔我!」
說著,她直接不管不顧地往門外沖去。
她料定侍衛(wèi)們手中的武器只是做做樣子,他們必定不敢對高門貴女刀劍相向。
然而——
她的腳才剛踏出宮門一步。
剎那間,寒光一閃。
人頭落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脖頸斷處噴出的鮮血尚帶著熱氣,直接噴灑到周圍每個秀女的臉上。
一時間,尖叫聲四起。
膽子小點的,直接失禁癱倒在地。
我膽戰(zhàn)心驚地掩上房門,不再多看。
果然,硬闖是行不通的。
接下來幾天,再也沒有秀女吵著要出去了。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盡可能不動彈,多睡覺,以此對抗饑餓。
第四日。
有幾個秀女結(jié)伴著,去摘樹上的野果。
果子剛摘下來,她們便狼吞虎咽地塞進嘴里。
然而,才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一個個便倒在地上,七竅流血,極為痛苦地死去。
侍衛(wèi)陰陽怪氣道:
「忘記告訴各位小主了。
「這儲秀宮中的一花一果、一草一木皆是劇毒。
「尋常觸碰倒沒什么,若是不慎吃進去了。
「那便是必死無疑!」
「你們這么做,不就是逼著我們?nèi)ニ绬幔俊?/p>
一個瘦小的秀女終于忍受不了,崩潰大哭。
「我們究竟做錯了什么?
「為何要遭受這般對待?
「統(tǒng)共就給那么幾個饅頭,我前天便吃完了。
「這幾天都是扎緊腰帶,生生熬過來的。
「內(nèi)務府的人再不送吃食過來,我真要餓死在這兒了。」
她哭得極為哀戚。
不少人都跟著抹眼淚。
「就是就是!」
「就那點東西,我早都吃完了。」
「難道真要把我們都餓死嗎?」
連續(xù)四天的忍饑挨餓,所有人的情緒早已壓抑到了極限。
就在她們一個個哭哭啼啼、指天罵地的時候。
天空中,忽然再次浮現(xiàn)出幾行文字。
【受不了,這一批的秀女智商好低。】
【你們是我見過最差的一屆。】
【你自己的吃完了不代表別人的也吃完了呀~】
【嘻嘻嘻,友情提醒——
【那個叫陳淑月的,房間里還藏著兩個饅頭呢。】
【哦對了,還有那個叫蘇辰的。
【她進宮時特意帶了幾盒自己母親做的糕點,沒想到在這時派上用場了。】
【這幾天,其他人忍饑挨餓時,她一直躲在房間里偷吃呢,大饞丫頭。】
【還有誰呢?偷藏東西的碩鼠們?】
【慢慢找吧,有驚喜哦!】
久違的天書再次出現(xiàn),所有人登時面色一變。
「陳淑月、蘇辰,天書說的是真的嗎?」
幾雙餓得發(fā)綠的眼睛,立刻盯向了那兩人。
蘇辰長相微胖,面若銀盆。
和其他餓得面有菜色的秀女比,她倒是臉色紅潤,與往日無甚差異。
「什、什么糕點?」
蘇辰結(jié)結(jié)巴巴道: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說完她便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房間里。
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寫滿心虛。
倒是陳淑月仍是一派淡然。
「諸位姐妹莫要被這怪異文字騙了。
「難道你們忘了初選之事了嗎?
「當初,它口口聲聲說穿綠衣必能中選。
「結(jié)果呢?那些信了它的人反而落得杖斃的下場。
「如今它忽然再次出現(xiàn),定是為了挑撥離間,好叫我們自相殘殺。」
她輕嘆了一口氣。
「自我們?nèi)雽m參加選秀以來,種種怪異之事頻出。
「我知曉大家心中都很恐懼無措。
「但越是這種時候,越應該理智行事。
「莫要信了這怪異文字的教唆,自亂了陣腳才是。」
她一番話合情合理,條理清晰。
那些原本被天書挑起情緒的人,都冷靜了下來,各自沉默不語地離去了。
陳淑月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
緊攥成拳的雙手,稍稍松開了。
然而,這天夜里。
儲秀宮中死了兩個人。
一個是陳淑月。
另一個人,死在了蘇辰的房間里。
卻并不是蘇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