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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童銘需要在天黑之前趕車回去,家里還有父母和許多事等著他做,所以他不能留在順城。為了不耽誤時間明美為他攔了一輛出租車,臨別時童銘還邀請她有時間去鄉(xiāng)下玩。

坐在車上的童銘透過后視鏡看見明美目送著他離開。童銘輕嘆一口氣,“心里感嘆任務總算完成了”。今天的相親對他來說就是完成父母給的任務,好在一切都已經(jīng)輕松度過。童銘不喜歡相親這種事,但是父母這一輩又特別喜歡到處給他安排。父母總覺得他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想讓他找城里的姑娘做媳婦。童銘卻不這么想。

送走童銘后的季明美不知該何去何從,直到載著童銘的出租車消失在視線中她才離開。明美漫無目的的游蕩在這座城市里,別人不知原因不會對她的游蕩在意,可她自己的心會在意,在意自己是個被拋棄的人,在意此刻自己是個孤獨的人。

自從和席暮誠結束之后,明美徹底感覺到自己就是廢材一個,她最討厭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卻又無力改變。這種無能為力仿佛已經(jīng)把她給逼到一個絕境,前無去路,后無退路。有時候明美還真就不敢多想,要不然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不甘形單影只的明美最后還是打電話將在家里敷面膜的龐小慧給逮出來逛街。

“美人,今天怎么有興致來逛街了。”龐小慧本人比較外向話多,一見著明美她就喳喳個不停。

“我想買衣服,找你來做參考。”有龐小慧在身邊說個不停,明美心里的孤寂暫時被壓下心里。明美本人是個超級喜歡購物的女性,自從事情發(fā)生后她大多數(shù)都是網(wǎng)購很少來逛實體店。

今天這一逛可算是把之前的給彌補了。女生在逛街這方面的體力可是具有無限潛力的,凡是商場里賣衣服的地方幾乎都快逛遍。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從電梯下到四樓,龐小慧率先看到四樓有一家專賣裙子的店,拉著明美就往里走。店員小姐姐看著她倆大包小包的提著,非常熱情的為她們介紹新進的款式等等。最后她倆也是不辜負店員介紹的一番苦心一人拿了一套連衣裙。

賣的東西實在是太多,明美感覺手都快斷了。兩人坐在商場的椅子上,一個揉著手腕,一個活動活動手臂。龐小慧嘟囔一句“我想要一個男朋友”。龐小慧此時此刻需要一個幫她提東西的人,看著那些替女朋友拿東西的男人,她真的是羨慕嫉妒恨那。看著這些成雙入對的小情侶,明美難免觸景生情出了神。直到龐小慧在她面前揮手才回過神來。

“你今天是怎么了,美人。怎么舍得大出血買這些。”龐小慧邊說邊調(diào)戲似的托著明美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明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龐小慧這種行為令明美頭皮發(fā)麻。“我十分想念剛才付出去的人民幣,可以回去退貨嗎?”明美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聞言龐小慧忍不住拍明美的頭,雙手叉腰兇兇說道:“季明美,能不能有點節(jié)操。”剛買就回去退貨,這得多丟人啊?

明美心里暗自慶幸話題岔開成功,她從未對龐小慧她們說過自己的事。一是因為那些已經(jīng)過去,不想再舊事重提。二是因為她始終不愿意讓外人知道那段不堪的過去,不愿意把沒有自尊,低到塵埃里的自己展現(xiàn)在別人面前。

兩人覺得難得機會出來就想一次玩?zhèn)€盡興。因為東西太多她們只能將東西寄存在超市柜子里。龐小慧去上衛(wèi)生間,讓明美到商場中心來等她。明美覺得商場中心人都是來來往往的,就她一個人站在那里感覺有些別扭。明美拗不過心里別扭勁,便在周圍隨便走走。

就在商場中心的右側有一條通道,在明美所站的方位看去好像里面人還挺多的。出于好奇心明美也就想去湊個熱鬧。進去明美才知道這是在辦畫展,好像是某某培訓中心舉辦的,明美還沒看完培訓中心的名字就被兩個高大的男人給擋住視線。

里面的畫分六排展示,有油畫,有國畫還有水彩和素描等等。明美走到油畫的那一排,這些油畫無論是人物還是風景都畫得栩栩如生,就像使用相機照下來的一樣。就像現(xiàn)在她看到的這幅名叫《夜鶯》的油畫,是在黑夜里一只夜鶯站在樹枝上啼鳴。用手去觸摸還能感覺到筆刷的紋路,在視覺上卻看不出一絲破綻。

“這幅畫是一個失明男孩復明之后畫的,他想表達自己曾經(jīng)就像一直身在黑夜里的夜鶯一樣。”看畫看得太入迷,明美沒有注意到旁邊有人。直到對方說話她轉(zhuǎn)頭看見一個穿紅上衣黑長裙的女人,這個女人看上去比她大個一兩歲左右。明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有些不知所措。在明美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時候,對方伸出手大方地做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曾好。”

明美緩緩地伸出手與她交握,也同樣做了自我介紹:“我叫季明美,很高興認識你。”

在后來與曾好的交談中明美才知道這個畫展是由艾米兒藝術培訓舉辦的,她老公莫遠航是畫展負責人。還有就是他們來這邊辦畫展主要是想在這邊招生。兩人談著談著曾好開始動員明美加入她們,為了拉她加入曾好還說要是畫得好的話可以推薦去國外學習,說了一大堆學畫畫的好處。明美本身就不太會拒絕別人,半推半就的就直接交錢了。末了曾好還特別耐心的給明美列了一張繪畫所需要的材料。明美捏著單子還沒出門心里就后悔了,又不好意思說,只好作罷。

龐小慧沒想到上了個廁所時間季明美就做了“散財童子”。聽完她描述了前因后果,龐小慧恨不能拍死她。

明美被她給數(shù)落得有點心虛,所以在吃飯的時候一個勁的賠笑。明美不是害怕被騙,而是擔心自己毫無藝術細胞。回顧二十年來她就沒干成功過一件事,缺乏意志力,愛好倒是挺多,不過都是三分鐘的熱度。對比季子凜和席暮誠對事物的認真態(tài)度,季明美就是一個反面教材。

接下來明美的生活可想而知,從以前上班和回家變成了上班、培訓和回家。相對于之前,現(xiàn)在明美反而覺得過的很充實。雖然身體上累,心理壓力卻減少了許多。因為之前季明美沒有接觸過繪畫之類的東西,一切只能從頭再來。畫畫這東西剛開始理論較少,明美一共才聽過三次理論課,大多數(shù)都是實操。作為零基礎的明美只能從排線開始練習。為了能盡快跟上有基礎的人她主動參加了一個“魔鬼訓練營”,為此她還請了四天的假。

所謂的“魔鬼訓練營”其實是叫快速進階訓練,這個訓練以四天為期的野外培訓。參加的成員需要帶上帳篷和畫箱,還有一些面包泡面等等方便食品到野外露營四天。在這四天內(nèi)每天除了八個小時的睡覺時間其余的都在練排線和畫一些幾何體,餓了就吃面包或泡方便面。

高強度的訓練讓明美難以忍受,拿著鉛筆的手直打顫。看著周圍的人畫得都很認真,她一個人也不好停下只能咬牙繼續(xù)堅持。這種訓練強度確實挺大的,不過效果確實是非常明顯。

季明美甚至還安排好了以后的生活,從她參加了這個開始她就想著自己一定要存錢,將來有機會可以到國外深造,然后回國做一名美術教師。

可惜的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命運始終還是不放過她。這一年她結婚了,新郎是童銘。

這門婚事是由雙方父母定下的。童銘的父母曾經(jīng)問過童銘的態(tài)度,童銘只說“看她的態(tài)度”。言下之意明美同意他就同意。

球已經(jīng)踢到明美這里,她當然是不同意的。季母軟磨硬泡才把明美叫回西城見她一面。明美始終堅守自己心底的底線,只答應在外面見面,還是不肯回家。明美已經(jīng)退了一步,季母深知女兒的個性也不好強求。

母女倆在一家茶館里見面。明美看著對面的母親有了些許變化,總是喜歡皺眉頭。以前母親很少皺眉,尤其是在她的面前。

剛開始季母都是一些噓寒問暖的話,如果開始明美不知道來談的是她和童銘的事也許還會被母親的柔情打動。可是她已經(jīng)知道今天談話的目的,眼前的深情不過是為達到目的的鋪墊罷了。后來季母一直說的都是和童銘結婚的好處,聽她的分析仿佛就是童銘是個百里挑一的好男人。

季母拉著明美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作為父母沒有一刻不為自己孩子考慮的,只要孩子好做什么都愿意。我和你爸爸對你沒有任何要求,只想把你交給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這個人一定是要能給你安穩(wěn),不讓你受委屈。童銘他家雖然是鄉(xiāng)下的,可是生活條件并不是很差。他自己也是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好孩子,能夠包容你的脾氣。”說著說季母忍不住紅了眼眶。她這個女兒性格她再清楚不過的,總是愛使小性子,是需要被包容的小女兒性格。

看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母親,明美非但不買賬,反而拒絕態(tài)度十足的硬氣。“我現(xiàn)在就是不想考慮這些事,您要是實在覺得他好我那些表姐你可以介紹介紹。”不急不慢的抿一口茶,茶的芳香令她壓下一堆想要說出的大道理。

明美生硬的態(tài)度,季母倒是早已料到。她也知道女兒心里還是對席暮誠有期待,她在等待有奇跡出現(xiàn)。生活不是戲劇總有意想不到的結局,為她下半輩子過好不得不斷了她最后的幻想。“媽知道你忘不了他,你自己也要認清現(xiàn)實。他已經(jīng)結婚了,他的余生要陪伴的是另一個女人。”

“夠了。”季母此時提起席暮誠,明美就感覺她是有意再提醒自己曾經(jīng)那段不堪的過往,再也忍不住怒火。“你是在提醒我,曾經(jīng)拋棄一切想要挽回的人,現(xiàn)在陪伴的是另一個女人嗎?”憋了這么明美終究是爆發(fā)出來。“你們不就是覺得我丟了你們的臉,想找個人把我給打發(fā)出門。你們有什么資格來決定我的下半生?”

“你這樣有何意義呢?他現(xiàn)在有妻子,將來還會有孩子。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看著,那種滋味好受嗎?”最終打敗的不是別人,是生她養(yǎng)她的母親和殘酷的現(xiàn)實。

季明美不斷蹂躪自己的頭發(fā)。“我結可以了吧?我讓你們所有人都放心。”

明美再次妥協(xié)。只有她結婚了,才能給所有人所謂的安全感吧。

回去后明美立馬打了離職報告,對于他的突然離職同事們都還很詫異,畢竟之前她是一點離職的征兆都沒有。連龐小慧都不知道她要離職,所以離職那天她嘟著嘴氣鼓鼓的看著她。對于所有人的挽留,明美只能笑著拒絕。

明美還接到過童銘的一個電話,童銘是來確定她的態(tài)度。

培訓中心也不再去了,她成了閨中待嫁的姑娘。理想、追求全部都沒了。

季明美自從答應結婚以來整日就待在家里不肯出去。季媽媽打電話給她,說是選了“黃道吉日宜嫁娶”要她回去從準備婚禮的相關事宜。沒到想明美卻說不想舉行婚禮,倒是就直接把結婚證給領就好。季媽媽不明所以想要多勸幾句,誰知這次明美絲毫不買賬,直接說要舉行婚禮的話那這婚就不結了。家里人都不敢和她擰著來,婚禮只好作罷。原本想著她不辦婚禮的話就多給她些陪嫁,誰想到她連嫁妝也不要,只要一個戶口去分戶領證。

她不想舉行婚禮是因為不想要席暮誠看見她嫁人,這是明美對他的懲罰。

明美整日待在家里無所事事,總愛去想那些傷心事。所謂憂郁能成疾,整日憂心忡忡的明美終于病倒了。到醫(yī)院去檢查只是一個小感冒伴有輕微發(fā)燒。從醫(yī)學的角度看病得并不嚴重,卻遲遲不見好轉(zhuǎn)。

因為生病明美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躺著,在這種最無助的時候總會想起以前的事。一幕幕往日的回憶在腦海中倒放,使得原本放不下過去的她再次厭恨命運的不公。一想到自己即將結婚更是忍不住默默流淚。一旦結婚就意味著將和席暮誠永遠的分離,結婚后她要對另一個男人盡忠,對他的父母盡孝,她的下半生和席暮誠再無瓜葛。明美就想著在最后的時間徹底的放縱自己的心,不再壓抑對席暮誠的思念。翻出以前和他的照片邊看邊哭,從剛開始小聲抽泣到后來放聲痛哭。她甚至還拿起筆想將席暮誠的模樣勾勒出來,一張張素描紙被扔到地上,上面是用鉛筆畫了輪廓卻又不滿意而被扔掉。原以為自己學會了畫畫,可以將他模樣留在畫紙上,不論時間怎樣推移,這張熟悉的臉能夠刺激腦海不會使她忘卻曾經(jīng)有過這么一個人存在她的生命里。現(xiàn)在倒是會畫,提起筆來卻怎么也描繪不出他的眉和眼。

晚上明美躺在陽臺上的搖椅里乘涼,因為生病的緣故她的唇有些干裂。仰著頭盯著天上那幾顆零零散散的星星,這些星星的光芒和城市中的霓虹相比太過孱弱,就像是用畫筆給輕點上去似的。

大哭一場心里的恨和怨都會淡去,完全消除那是不可能的。嫁給童銘后明美將要告別城市去過鄉(xiāng)下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適應那種生活。現(xiàn)在的明美什么也不求,只想余生安穩(wě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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