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幾天,裴司珩依然沒有回來。
直到第三天凌晨,他的兄弟忽然發了個地址過來。
“嫂子,珩哥喝了酒胃疼,送點藥過來啊。”
看到日期,唐念慈才想起今天好像是他母親的忌日。
想起顧昕瑤說的那些話,她猶豫了幾分鐘,還是拿了藥送過去。
一到會所,她就看見了滿屋凌亂的酒瓶。
包廂里雖然聚集了不少人,但大家今天都很安靜,只是陪著他一杯又一杯。
唐念慈進去后,把藥遞給他們就打算離開,卻被叫住了。
“嫂子,珩哥心里難受,你陪陪他吧。”
以往每到今天,裴司珩都會把自己鎖在房間里,閉門不出。
她那時候每每想陪他都會被他拒之于門外。
更不要說她現在知道了真相,就更不會在這種時候去打擾他了。
畢竟,她也屬于他仇恨中的一部分。
所以她搖了搖頭,轉身要走,卻被裴司珩一把拉住了。
他紅著眼眶,臉上里帶著她從未見過的脆弱和無助。
“帶我,帶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不想一個人。”
看到他這幅樣子,兄弟們都有些于心不忍,又勸了幾句。
唐念慈沉默了半晌,還是扶著他回了家。
車剛在公寓門口停下,裴司珩就醉醺醺地嚷了起來。
“不,我不是要回這兒,這兒,這兒不是我的家,我要去,去蕭山路079號。”
司機立刻掉頭了。
裴司珩緊緊抱著唐念慈的手,說著醉話。
“你走之后,我一個人,就再也沒,沒敢去看過我媽媽了,我怕她問我,問我怎么還是一個人?怕她擔心我,怕她在,在天上不得安寧。昕瑤,所以你今天答應陪我去墓園,我真的,真的好安心。我媽媽看見你,一定也會很欣慰吧,畢竟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她,就只有你知道,我這一路,到底經歷過什么。”
原來是把她錯認成了顧昕瑤。
難怪會一反常態地要和她走。
唐念慈定定看著他,眼底涌上復雜的情緒。
十分鐘后,車停了下來。
看到“蕭山少管所”的牌匾,唐念慈一下就知道了他為什么要來這兒。
裴司珩帶著她下了車,踉踉蹌蹌地圍繞著欄桿繞了一大圈。
“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我們天天坐在那兒,你會給我帶餅干、帶可樂,我們分著吃光了,我告訴過你,我以后會給你買一輩子的零食,你現在,現在想要什么?我都給你,我把我的所有都給你。”
“有一次,你偷你爸爸的鑰匙,想帶我出去玩被發現了,你挨了好一頓打,手都紫了,還要給我帶雞蛋過來,我替你揉了好久,那時候我就在心里發誓,絕對不會再讓你因為我受一點點委屈。”
“昕瑤,你不知道,媽媽去世后,我最痛苦最難熬的時光是在這兒,可我最美好、最值得懷念的時光,也是在這兒。每次想你了,我過來看看心情就會好很多,好像你還在這兒一樣……”
唐念慈靜靜聽著他回憶起往昔,心口好像被扎了一下,泛起一陣刺痛。
她望著這座空曠而安靜的圍城,忍不住問了他一個問題。
“既然你那么懷念這兒,那如果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愿意回到十六歲嗎?”
裴司珩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問了回來。
“你呢?你愿意回到十六歲嗎?只要有你陪著,回到多少歲我都愿意,不管是十六歲,還是十歲,或是六歲,我都可以。”
原來愛一個人到極致,是會記得雞毛蒜皮的小事,是會在意對方的感受,是可以消弭掉仇恨的嗎?
唐念慈終于明白,對于裴司珩而言,顧昕瑤有多重要。
她垂下了眼,輕聲喃喃。
“那你生命中有過一刻想回到三年前,回到大冒險那天,放過一個叫唐念慈的女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