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顧之洲衣服時,他突然來了句:
「周旭,要是這輩子沒有遇見你就好了。」
我的手一頓,放下衣服,看著他。
這張臉依稀能看見年輕時候的影子,很帥。
不敢相信,相濡以沫快一生的人突然說出了這句話。
「顧之洲,你已經 70 了,不是 30,也不是 20,要是后悔了,下次早點說?!?/p>
聽到我叫他的全名,顧之洲罕見地怔愣了一下,因為我從前最喜歡跟在他身后,阿洲,阿洲地叫他。
只有在我很生氣的時候,才會叫他的全名。
「抱歉,是我糊涂了?!?/p>
他很冷靜,從青年的時候就是這樣。
知道我也生氣了,也不會哄我。
只是等我消化完自己的情緒,再去找他。
這次也是一樣。
可是我,突然覺得好累……
不想看見他,轉身去了次臥。
人到老年,總是睡不著,所以我每天晚上都會準備兩杯牛奶。
可能是今天顧之洲沒有等到。
破天荒地,次臥的門響了響。
見我沒有回應,他徑直推門走了進來。
「阿旭,別生氣了。」
房間里死一般的寂靜。
我知道,這是他能說出最大限度的軟話了。
我拍了拍床,示意他躺過來。
兩人在床上相顧無言,其實結婚后,我們兩個基本上都是這種狀態。
只是那個時候年輕,總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即使他不理我,我也能自顧自地說下去。
「顧之洲,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想法的?!?/p>
他沉默三秒,還是決定回答我。
「從結婚開始。」
從結婚開始啊。
我以為這么久了,就算他不喜歡我,兩人也總得有些感情。
看來,是我做夢了。
我起身倒了兩杯牛奶,遞給顧之洲。
我看見他的身體陡然放松了,他以為這是我和好的信號。
看著他喝下,我也一飲而盡。
安眠藥只需要適當的劑量,也會讓人死亡。
顧之洲,下輩子我也不想遇見你了。
睡過去之前,依稀還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那個時候顧之洲是我家資助的貧困生。
他考上了大學。
他媽媽帶著他來感謝我爸。
兩個人衣著十分樸素。
腳邊還放了一個蛇皮袋子。
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是什么。
他媽媽見我盯著,熱情地介紹,說這是他們自己種的一些土貨,很新鮮健康。
我嗤笑一聲,用腳踢了踢,示意傭人收下。
其實我看的是顧之洲,年少的他還沒有那么沉穩,只是他的下頜咬緊了些。
后來我問爸爸他在哪個學校,讓他把我安排進去。
于是,我就這樣到了他的班級,成了他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