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逾清看著眼前別扭的女孩,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大小姐脾氣,好好地又生氣了。
她好像總是在生氣,一種很別扭的生氣。
與其說是在生他的氣,更像是在氣自己。
白逾清搞不懂,也懶得琢磨這大小姐的脾性了,女人心、海底針。
似乎是有幾分道理。
而此時這樣想的白逾清,不會想到,在之后,他會樂此不疲地研究江浸月的喜怒哀樂,一點點小小的情緒變化,他也會看在眼里、記在心上。
而此時此刻的他,不過是想在動她的東西前,征求她的同意而已。
白逾清先是在那個房間里東西方向釘了釘子,又在中間扯上鋼絲線。
“我這里沒有多少衣架,衣服得直接搭在上面。”
“哦。”江浸月現在又變得格外好說話,仿佛所有的攻擊性都在剛剛用完了,現在像一個被放了氣的氣球。
縮成一團,無所事事,偶爾瞟一眼在收拾的白逾清。
他彎腰把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搭在臂彎,然后再一件件搭到那條鋼絲上。
如此反復,江浸月不由得又看向他的腰。
彎下的弧度很漂亮,直起來的時候又挺拔。
不行不行,難不成她們家都是色魔,她怎么跟戴舒月一個德行了。
在理智和情感的不斷打架中,終于,因為白逾清翻出了劇本而終止。
“拿過來,我要看劇本。”
白逾清將劇本遞給她,江浸月頭也沒抬,拿過劇本,立刻翻開,埋頭開始看。
整套動作,不慌張、但匆忙。
白逾清看著她詭異的行為,不由挑了下眉。
他…是什么洪水猛獸嗎?
白逾清折回去,又打開一個箱子,然后……
立刻合上了。
他看向埋頭在劇本里的江浸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打擾她,而是開了其他箱子。
衣服放在了那個屋子里。
護膚品擺在了浴室的地上,擺了整整三排。
幾個玩偶,床上放不下,就放在了地上,因為江浸月說玩偶必須和她睡。
零零散散不少東西,白逾清都在這個小小的房子里給它們找到了歸宿。
最后收拾完,已經過了5個小時。
太陽高照。
白逾清去沖涼。
而江浸月看了一上午劇本,勾勾畫畫,捏了捏山根,閉目養神,直到聽到水聲完全停下來,她才睜開眼,看向地上兩個箱子,“這兩個為什么不收拾。”
“不方便。”
白逾清剛剛沖涼出來,隨意說道。
此刻,他到身上散發的不是熱氣,而是涼意。
江浸月昨晚才知道,白逾清會每天洗澡,而且洗的是冷水澡,因為方便。
而且從小到大洗多了也就習慣了。
如果說農村微涼的早上,他散發的熱氣讓人呼吸不過來,那么現在艷陽高照下,他身上的涼意又讓人想要靠近。
江浸月握著劇本的手緊了又緊,半晌才沉住氣,開口問道:“為什么不方便?”
“因為我是個男人、你是個女人,有些東西,過于私密。”
白逾清拿著毛巾,三下五除二地擦著頭,說出口的話聽著隨性又自然,沒有讓人惡心的低俗感。
也正因如此,江浸月第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等反應過來后臉頓時紅到不行。
“你!我!你!…”你你我我半天,她也說不出別的話,然后直接把劇本扔到椅子上,要去打開眼前的兩大箱。
“你先出去!”
白逾清沒說什么,直接出去了,本就應該給她留隱私空間。
但——
很快,女孩委屈的聲音就傳了出來,“白逾清,這些東西,放哪啊?”
這里全部都是白逾清收拾的,她怕自己看上去太像一個色魔,逼著自己看劇本,后面還真看進去了,完全不知道,他把東西都放在了哪里。
更不知道,眼前的這兩大箱東西,應該放到哪里。
白逾清靠著墻根曬太陽,聽到她的聲音卻沒有動,只是說道:“南邊這間都是你的衣服,樓上臥室是你的玩偶和手帳這些東西,浴室是你的護膚品,你自己決定,放哪里。”
片刻后,院子里又傳來一聲——
“白逾清,你進來。”
白逾清這才走進來,看了看原封不動的兩大箱子,“嗯?”
“把這兩個箱子都放到我的衣帽間。”江浸月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南邊的房子。
“衣帽間?你給這間房起的名字倒是挺適合。”白逾清隨口說道,過去搬箱子。
“什么?什么我起的,這種本來就叫衣帽間。”江浸月以一種理所當然的口吻,無形中似乎是在嘲笑著白逾清的無知。
當她意識過來的時候,白逾清已經搬起了箱子,推門進去了。
他…這是生氣了嗎?
還是自己想多了?
她真沒有別的意思,白逾清不知道這些東西也太正常不過。
啊!好煩!
江浸月長到18歲,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無能為力、有心無力、情緒起伏不定的感覺。
像坐過山車、不,比坐過山車還要刺激。
等白逾清搬了東西出來,江浸月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躊躇著說道:“你剛剛沒有生氣吧?”
“什么?”白逾清一臉莫名。
“我剛剛不是在嘲笑你。”看見白逾清還是一臉不解,她補充道:“衣帽間的事情。”
“哦!”白逾清恍然大悟,笑了笑,“小時候我剛去城里上學的時候,受到的沖擊比一個’衣帽間‘大多了。我當時天天被嘲笑土包子。”
江浸月聽著有點心酸,“后來呢?”
“后來啊…”白逾清打了個響指,“憑借這個長相、這個身段,在學校鼎鼎大名。”
“……”
第二天,就是開機儀式了。
這是在這天,劇組和村民爆發了第一次正面的矛盾沖突。
一大早,就有人沖進他們這個小院子,急切地叫著白逾清,“小清,快點來快點來!出事了!”
白逾清江浸月兩個人此時正在吃早餐,計劃吃了早餐就去開機儀式。
聽到這個話,對視一眼,放下筷子,站了起來。
“出什么事了?”江浸月問道。
“那些村民把香爐給打翻了!現在兩邊快打起來了!”
原本還很緊張的江浸月一下子松了一口氣,這不就是單方面送人頭嗎?
劇組的很多工作人員都人高馬大的,對這些營養不良的人,可以一個打仨。
“香爐?”白逾清眉頭一皺,“你們開機儀式要拜神?”
“對,拜四方,求四面八方的神靈庇護。”江浸月隨口解釋道。
白逾清聞言,臉色一沉,已經猜到了原因。
他看向江浸月,“穿上外套,我們現在過去。”
一路上,白逾清步子邁得大,江浸月為了跟上他,甚至要小跑起來,有些氣喘吁吁。
“需要這么緊張嗎!”她實在忍不住開口說道。
白逾清這才意識到江浸月跟在身后,他慢下來,說了句“抱歉。”
“我只是怕雙方無法溝通,我去遲的話,事態會更加不可控。你們想要安安生生在這里拍幾個月的戲,最好不要惹到這里的人。不然三天兩頭的鬧,也是夠頭疼的。”
“哦。”原來他顧慮的是這個。
下一秒,江浸月快步跑起來。
看著她突然發力,白逾清愣了一下,不由一笑,也趕緊跟上。
很快到了現場。
氣氛確實劍拔弩張,所幸還沒有打起來。
白逾清作為少有的會普通話和方言的人,自然而然站到了中間,充當翻譯。
村民們原本嘰里哇啦地對著劇組的人,現在又嘰里哇啦對著白逾清。
江浸月在人群外圈看著,抱著胳膊,靠著一棵樹,聽不懂方言,但聽得出他們的語氣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昂、越來越兇狠。
那眼神也是如此。
他們應該是對這些異鄉人不滿,但那眼神又通通落在了白逾清身上。
江浸月有些好奇,白逾清什么時候能像對待那個偷窺的小孩一樣板起臉。
但他沒有,他始終淡漠卻認真地聽著那些人的話。
然后,胳膊抬起,說了些什么。
又看向丁青麗,說道:“這里有自己信奉的神,他們覺得,你們拜神會引起其他神,會打擾到他們的神。”
丁青麗皺眉,煩躁不已,她向來不信什么鬼神,如果不是圈子里的習俗,她甚至不想辦這個開機儀式,攝像機一開,各部門就位,直接就拍,這多好。
眼前這個事…
她突然想到什么,拉著白逾清就往人少的僻靜地方走。
恰恰好,就在江浸月站著的那一處。
“小清。”丁青麗低聲說道:“我想到一個辦法。你呢,一會兒就去和你們村的人說,我們拜的就是你們的神,怎么樣?”
江浸月暗自咂舌,還真是個好主意。
但是,下1秒,就聽到白逾清堅定地拒絕的聲音:“不。”
“為什么?”丁青麗問出了江浸月心中的疑惑,聽語氣比江浸月更不解。
“這里的神又不是什么好東西。”白逾清直接說道,肆無忌憚的說著大不敬的話。
簡直是和那些虔誠的村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又不是真的拜。”
“這里拜神的規矩很多,和你們這個不一樣。” 白逾清依然拒絕。
“有什么規矩?” 丁青麗下意識問道。
而白逾清拳頭攥緊,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需要一個女性赤身裸體,去拜一棵樹。”
“這…”丁青麗煩躁地“嘖”了一聲。
“然后,在樹下和人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