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照月跪在病榻邊,握著父親的手貼在臉頰上,一副孝女模樣:
「爹,你終于醒了。」
「不愧是宋神醫(yī)!危急關(guān)頭力挽狂瀾!」
「這宋三姑娘給喂的是什么藥!竟讓老將軍吐血不止!還好有宋神醫(yī)在!」
我不甘地辯解:
「我開的是對癥的解藥!父親是中了寒毒才會流血不止,他嘔血是因為我的藥起效,他在排毒,我——」
「閉嘴!!」
宋照月忽然沖上來,照著我的右臉就是一巴掌:
「我方才摸爹爹的脈搏,分明已有了死脈之相!
「是我的救生丸起了作用,若沒有我,爹爹早就被你害死了!」
她高聲訓(xùn)斥我:「你還敢顛倒黑白,無恥至極!」
我的右臉火辣辣地疼,娘親卻不阻止,房里眾人都以一種看小偷的目光看我。
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當(dāng)年漁村瘟疫的舊事。
這些年我在宋家,始終是個背負人命抬不起頭的罪人。
病榻上的父親知曉了來龍去脈,他閉目嘆息:
「照心,當(dāng)日的誓言看來你是全忘了!你去祠堂跪著,反省你今日的錯處!!」
漁村瘟疫那百余條人命,若真驚動官府追究起來,我早就人頭落地。
當(dāng)年是父親費盡人脈壓下了這件事,保住了我的命。
爹爹愛護我,我不能在他重傷虛弱的時候,讓他傷心動怒。
我忍下所有情緒,轉(zhuǎn)身去宋家祠堂跪著。
我雖受罰,心中卻歡喜——至少這一次,我改變了爹爹死于箭傷的命運。
宋照月出現(xiàn)時,我也并不意外。
「在山上學(xué)醫(yī)時,姐姐就喜歡抄我寫好的藥方,今日,你又用一顆不知道什么做的藥丸,把救治父親的功勞偷走了。」
面對我的揭穿,宋照月不僅不慌,甚至還笑得出來:
「我喂給父親的,的確只是顆糖丸而已。
「糖丸沒有毒,當(dāng)然也救不了命,卻能在這種關(guān)鍵時候——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救了父親。」
前世她之所以故意拖延,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她解不了父親的箭毒,更救不了先天體弱的產(chǎn)婦。
她怕自己手上出人命砸了神醫(yī)的招牌,所以一開始就扯來蒼生大旗,為自己遮羞還博得好名聲。
她洋洋自得:
「父親吐的的確是毒血,我把過他的脈就知道他身上的寒毒已清,這時我再送一顆藥丸進去,所有人都認定是我的藥丸起了作用,他們都愿意相信我,因為我是神醫(yī)。
「而三妹妹你,只是個滿手血腥的庸醫(yī)而已。」
她抓著我的發(fā)髻逼我抬頭,指著祠堂里的祖宗牌位:
「我要是你啊,早在害死那百余條人命時,就跪在這宋家祖宗前自斷雙手,再不行醫(yī)!」
我狠狠瞪著她,幾乎掐破掌心才遏制住質(zhì)問她的沖動。
我如今沒有任何證據(jù),不能打草驚蛇。
她的長指甲用力掐進我的頭皮,帶著陰冷的恨意:
「今日你壞我好事,我會讓你知道下場!」
她說的「好事」,自然是我阻礙了她利用流浪漢來博好名聲的謀算。
現(xiàn)在街上人人都傳宋家長女被一個花柳病人纏上。
沒人再夸宋照月的「慈悲心腸」「醫(yī)者仁心」,都在傳那流浪漢是否是宋照月的情郎,否則宋照月怎么會如此關(guān)懷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