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我被長姐殺人誅心,在婚禮的熱鬧鼓樂中含恨而死。
我從未想過自己能睜眼,回到了一切都還有轉圜余地的時候。
二姐知道這些前塵舊事,她不怪我,只是不相信我。
我提醒她:
「二姐,你忘了嗎?我也是禹山醫圣的傳人!」
二姐欲言又止,長姐先嗤笑出聲:
「三妹,你竟有臉說出這句話,難道你忘了漁村那場瘟疫,你的醫術害死多少人?」
我壓下胸腔中的怒火,沒有反駁,只看了一眼那流浪漢。
「姐姐,這流浪漢的凍瘡發硬發紫,破口處糜爛流膿,我看著不像是簡單的凍傷,倒更像是——花柳病啊!」
長姐抓著流浪漢的手猛地一抖,立刻避如蛇蝎地甩開了。
她一向喜歡趁著街上人多時隨意挑幾個乞丐流浪漢這等「可憐人」來展示她悲憫世人的醫術,好讓好名聲傳進皇室。
我從前并不知她前世為何會冒著得罪王府的風險對二姐見死不救,現在明白了。
當年她急著出師下山,正是因為收到了二姐的婚帖。
她下山時嘀咕:「二妹那個愚鈍之人,竟能高嫁王府?」
她嫉妒二姐高嫁,所以她迫不及待地要下山展示她的魅力。
她怕我的醫術搶了她的風頭,所以用漁村百余條人命斷我醫者心志。
她專挑可憐人醫,卻對至親見死不救,便是早做好了踩著親人尸骨大義滅親往上攀高枝的謀算。
一個不擇手段向往榮華富貴之人,怎么可能從心眼里看得起街邊乞丐?
她憐憫流浪漢的凍瘡只是裝裝樣子,她沉浸在旁人的夸獎中,戲癮大發。
她演得興起,根本沒察覺,那凍瘡不只是凍瘡,更是花柳病發作導致的四肢發爛。
周遭剛剛還在夸宋神醫俠義的人,立刻退了三米遠,生怕染上這臟病。
長姐也立刻起身要走,卻被那流浪漢纏住手腕:
「美人,你不是可憐我嗎?再給我吹吹傷口啊!你吹出來的氣香香的!
「哥哥這一身病,就是在那青樓里被你這樣的美人染上的,你可得救我啊!」
「滾開!滾開!!」
長姐想一腳踹開他,礙于周遭人的視線,不敢做得太狠絕。
我高聲道:
「姐姐不是說蒼生平等嗎?現在怎么又嫌棄起病人了?!
「花柳病可嚴重了,姐姐一定好好給他治!這才對得起你神醫的名號!」
宋照月被神醫的名頭架在高處,那流浪漢對她死纏爛打,用那雙流膿發爛的手死抓著她不放。
周遭圍觀的人漸漸有了看熱鬧的心思。
長姐忽然沖我喊:
「宋照心,你不是想讓我回去救爹嗎?他不放手,我怎么回去!」
我高聲道:
「爹爹的命,你不救我救!沒人會再求你!
「宋神醫,你還是操心操心自己會不會被染上花柳病吧!」
二姐懷孕跑不快,我將她交給心腹丫鬟,叮囑她小心扶著。
身后是長姐惱羞成怒的罵聲,我逆風拔腿飛奔回將軍府!
一身醫術像枯死的樹木重新蓬勃復蘇。
醫道在手,我不再求人。
爹爹,這一世,我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