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臺和媒體也都在外面,跟拍霍沈兩家的這場世紀婚禮。
我吃了藥后,才敢踏出房間。一出門,就撞見小叔一身高定新郎西裝從房間出來。
他看了我一眼,鋒利的眉宇高高擰起,隱隱有些不滿:
“你今天要穿成這樣,去參加我的婚禮嗎?”
我心尖微刺。
嚅囁著唇,卻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解釋,自己不去參加他的婚禮。
好在這時,樓下軍政商三界的大佬催促聲傳來。
了?!?/p>
”寒紀,該下來了,等下吉時都過
男人只能不耐抿了抿薄唇,把那些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叮囑我。
“去換衣服。”
我含糊應了聲,看著他下樓,又聽見有長輩調侃他。
“今天都做新郎官,和心愛的女人結婚了,怎么還板著張臉不開心?”后面的話我沒聽清楚。
但我心里卻明白,這是我最后一次和小叔見面了。
我回到臥室,看著爸媽的骨灰盒,真心的說。
“爸爸媽媽,小叔要結婚了,我替你們見過他的未來妻子,很漂亮,也和他很相配???”
我摸了摸骨灰盒,聲音發(fā)哽:“以后我們一家人,也永永遠遠在一起……
”正低喃著,吉時到了。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被人群簇擁著,坐上禮車離去。
熱鬧的霍宅空蕩下去那一刻,我的心也跟著空了一瞬。
但也僅僅之有一瞬,她就收斂好情
緒。
在剩余傭人們詫異的目光中,抱著骨灰盒,拉著心里箱,上了專車前往機場。我去機場的一路。
就見商場的電子大屏、出租車的顯示欄,都在輪播小叔和他未婚妻的合照,祝賀他們新婚快樂。我看了一路,眼眶都被風吹得有些干澀。
等了機場,我忽然收到了好友發(fā)來的圖片。
點開一看,我才發(fā)現(xiàn),是小叔婚禮的現(xiàn)場。迎賓兩邊扎著不同深淺的橙色氣球和藍色花束,用白藍色花插成的一人高呆萌小熊,外面的紅毯兩旁鋪滿了向日葵。
我看著,心口卻忍不住顫了顫。
因為藍色調、向日葵、小熊,這些都是我喜歡的……
這個現(xiàn)場的布置,也和我前幾天同男人描繪里的婚禮如出一轍。
是故意,還是巧合?但很快,我就把這個念頭摁了下去
我就要走了。
這個婚禮現(xiàn)場無論是故意布置成這樣,還是巧合布置成這樣,都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而第二張,是現(xiàn)場內部的照片。
照片中,小叔穿著黑色高定西裝,胸前別著藍寶石胸針,身旁的未婚妻一身雪白婚紗。好友發(fā)來信息說:“你送給霍先生的新婚禮物,我會等婚禮結束后送過去的。”
“瀟月,祝你手術順利?!?/p>
盡管照片上的兩人讓我心口發(fā)澀,可我還是長長舒了口氣。
至少,自己的最后一個親人,得到了幸福。
我微笑著回復:“謝謝你的幫助,也祝福你,早日找到真正心愛的人?!眲偘聪掳l(fā)送,夏馬克醫(yī)生就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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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用不太熟練的普通話問我。
“瀟月,你出發(fā)了去機場了沒,我給你寄的國際卡,你有沒有收到?”
“收到卡了,我也在機場了?!?/p>
聽我這樣說,夏馬克醫(yī)生這才松了口氣,放緩了聲音安慰。
“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我對治好你抱著很大的期望,一定要相信我們的醫(yī)術,和我們要治好你的決心。”我心口涌上暖意,鼻尖也有些發(fā)酸
雖然我得了癌癥,有一段不太成功的感情,以后也要獨自一個往前往異國他鄉(xiāng)治病。
但我還有一直關心她病情的醫(yī)生。
或許我從來…?都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掛斷電話,我罕見地沒有離別的鄉(xiāng)
愁。反而,甚至還有些期待之后的生活
登機之后。
我才坐下,空姐就給我送來了一袋喜糖:
“今天霍氏集團總裁結婚,他給今天所有在北京的人都發(fā)了喜糖,您也沾沾喜氣?!?/p>
我眸光閃了閃,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整個北京,都在慶祝小叔的婚禮??我謝過空姐,撕開一顆放進嘴里。
糖很甜,和小時候小叔給我?guī)Щ貋淼奶且荒R粯印?/p>
只可惜……我是最后一次吃了。
我含著糖果,最后望了一眼窗外的北京后,拿出手機點開置頂對話框,敲敲打打。
“小叔,祝你新婚快樂,也徹底忘記我吧,我也要去追尋我自己的生活了
?!卑l(fā)出這最后一條短信后。
我拆開手機,取出這張電話卡,掰碎放進了垃圾袋里。
把新的國際卡***手機的時候,我甚至感受到了,新的生活在向我招手。
“女士們、先生們,由北京飛往柏林的航班,已經開始準備起飛?”
失重感和推背感緩緩傳來,我戴上眼罩,遮住隱隱發(fā)紅的眼睛。
無論此次手術成功與否。我與小叔之間都隔著七個小時的時差,隔著小半個地球。
重逢的日期,是遙遙無期?
這是我最后一次,為小叔落淚了。
從今往后。
無論我是喜是憂,是健康還是病著,我也都不再是他羽翼之下的雛鳥。
我自己愛自己,也能讓自己長出翅膀飛往遠方,再不回頭。小叔,再也不見了—
……
確認腦癌的第二年,崔妍熙把她的小叔顧以琛給忘了。
備忘錄里,等待完成的事項只剩下一件——
【崔妍熙,好好修補和小叔的關系吧,別讓你齷齪的愛慕,把最后一個親人也弄丟了?!?/p>
心口涌上熟悉的痛,可她卻只能想起。
崔、顧兩家是世交。
十歲那年,她的父母坐上了一趟永遠不會回來的航班。
之后的十一年,她都跟著小叔顧以琛住在顧家。
而那些和小叔相處的細節(jié),崔妍熙一想就頭疼。
這時,***突然響起。
崔妍熙看著備注上的夏馬克醫(yī)生,按下接聽。
“妍熙,天大的好消息,你快去買來德國機票,我已經給你預約到了我們這的腦科專家,半個月后,專家就有時間給你看病了!”
醫(yī)生激動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只是如果手術成功,你要永久居住在德國,為我們提供活著的病患樣本數(shù)據(jù)?!?/p>
“永居德國嗎?”
崔妍熙捏緊手機,聲音都在發(fā)顫,
不舍的情緒在心里亂撞,腦子里閃過顧以琛那張冷峻的臉。
她眼眶發(fā)酸,躊躇著問:“那如果手術失敗呢?”
聽筒里一瞬間靜謐下來,只剩下夏馬克醫(yī)生沉重的呼吸聲。
很久很久,他才嘆息了一聲說:“最近一趟北京飛柏崔的航班在七天后,我給你買好了,你調好鬧鐘,別耽誤了航班。”
等夏馬克醫(yī)生掛了電話,崔妍熙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如果手術失敗,她將會長眠于德國。
所以這七天。
將是她最后留在顧家,最后能和小叔修補關系的時間了。
別墅外的驕陽透過窗落進來,崔妍熙伸手去撈,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她看向桌上和顧以琛的合照,不由輕輕呢喃了句:“小叔……”
話音剛落,身后突然傳來一道低沉凌厲的聲音。
“妍熙。”
崔妍熙心口一跳,回頭就看見顧以琛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沒再往前一步。
他在特意和她保持距離。
可明明,這房間里的一切,都是他把崔妍熙接回家里時,害怕崔妍熙不適應睡不好,親力親為裝修的。
崔妍熙大腦一瞬刺痛,被遺忘的過去又翻涌上來。
十歲,顧以琛把她接回家,親自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十一歲,他怕她吃苦,偷偷給學校的教室捐了空調、捐了食堂,所有的支出顧氏一力承擔。
十二歲,她感染了流感,醫(yī)生想盡了辦法,她都高燒不退。
也是顧以琛顧不上大雨磅礴,九千九百九十九個臺階跪上靈隱寺,求釋迦摩尼佛祖。
他說:“求佛祖保佑妍熙渡過難關,往后免她驚、免她憂,讓她事事如愿,長命百歲?!?/p>
樁樁件件,刻骨銘心……
崔妍熙怎么能不愛他?
她臉色發(fā)白,苦澀的喉嚨滾了滾,想要問小叔,為什么要和她這么生疏?
顧以琛卻擰著眉,不悅開口質問:“你昨晚為什么沒去和小封吃飯?”
崔妍熙著才想起來。
顧以琛給她安排了相親,男方是封家的繼承人封靳年。
因為一年前,她對著他表明了心跡,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要將她嫁出去。
“對不起小叔,我忘了……”
顧以琛厭煩地別過視線,筆挺地西裝襯地他越發(fā)凌厲:“我不想再聽見這些借口。”
“作為賠禮,我今天晚上叫了他來家里吃飯,你和他好好聊聊,如果能定下來,就早點結婚。”
“生了孩子,你的性子也就定下來了。”
顧以琛抬腕看看時間,道:“封靳年七點到,你還有一個小時換衣服梳洗?!?/p>
他說完就走了。
全然沒注意到,他曾精心喂養(yǎng)的小姑娘,此刻已瘦骨嶙峋。
也對。
自從一年前,崔妍熙向顧以琛表白后。
她就再也不是他心尖尖上的那個人了。
他拉黑了她的聯(lián)系方式,吩咐秘書:“以后崔妍熙的事情,不必再告訴我?!?/p>
保安也攔著她,不讓她再進顧氏,說:“顧總說了,崔妍熙與狗不得入內?!?/p>
甚至只要她出現(xiàn)在顧以琛的視線內,他都會立即轉身離開。
他晾了她半年。
那一刻,崔妍熙才意識到,原來這個世界這么大。
大到她明明和小叔還在同一座城市,同一個家,卻硬生生這半年來,連一面都沒見過。
崔妍熙想起這些,一瞬間頭痛欲裂。
她緩了好久,才打開手機,那條重點標記的記事簿內容做了更改。
【我的監(jiān)護人叫顧以琛,他是我的小叔,我的親人,我不會再對他有任何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