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克一頓,沒有回答,只是抬腿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大門砰的一聲響,屋內(nèi)再次歸于平靜。
夏漫緊咬著唇,仿佛驟然失力,狼狽地坐在了沙發(fā)上。
……
她還是去了夏婉的葬禮。
夏母把夏婉埋在了整個海市最好的墓地。
夏漫看著墓碑上夏婉的黑白照片,心中五味雜陳。
曾幾夏時,她也曾將這人看做是妹妹一般。
照片中的夏婉,有著一張和她極度相似的臉,笑顏如花,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夏漫苦笑了一聲。
“為什么呢?這么假的笑臉,卻得到了所有人的愛……”
寂靜的墓園,沒有人能回答她,只剩山頂?shù)臎鲲L(fēng)簌簌吹過。
她下了山,去到夏家的別墅里。
里面擠滿了人,所有人都在安慰著夏母。
夏漫往前走了一步,卻聽見人群中傳來夏母的聲音。
“我真的好恨夏漫。”
夏漫的腳步霎時頓住了,連呼吸仿佛都窒息了。
她攥緊了手,走進(jìn)去,喊了一聲:“媽。”
一時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所有人都回頭,看向了她。
夏母一頓,在一片寂靜聲中,看著她喃喃道:“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
她說完這句話,情緒仿佛就瞬間崩潰了,猛地起身拉著夏漫的手臂,嘶聲喊道:“為什么佳倩死了,你卻還好好活在這里!”
夏漫心臟抽痛著,聽著她的親生母親,歇斯底里地哭喊。
“你從小就壓佳倩一頭,什么都要最好的,最好的學(xué)校,最好的崗位,你欠了她那么多,你為什么不替她去死!”
每一個字,都像傷人的尖刀。
夏漫心臟在一瞬間痛的麻木了。
她沒日沒夜的學(xué)習(xí),考上好的學(xué)校,畢業(yè)后,熬夜加班到胃出血才升職……
她以為夏母會為她驕傲,原來,她心里恨不得她去死。
夏漫看著狠狠抓著她搖晃、恨不得從她身上撕一塊肉下來的夏母,從喉間擠出一句話。
“那都是我應(yīng)得的。”
“那楚克呢!”夏母厲聲道,“你為什么要從她身邊搶走楚克!”9
夏漫猛地一頓,下意識便看向人群,人群中的楚克雙眼冰冷。
她心臟抽痛起來,她不明白,明明是夏婉搶走了楚克。
楚克一開始,本來是她的啊,為什么她卻成了罪人……
夏漫顫著唇剛想開口,卻被夏母猛地一推:“你走,我不想看見你?!?/p>
她被推的后退了兩步,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厭惡的、唾棄的……
仿佛,她是全天下最大的罪人。
夏漫怔怔地看著夏母,一瞬間,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她愣愣地離開了別墅。
天邊不知夏時下起了淅瀝的小雨。
夏漫看著前方的路,眼前卻是一片空茫,她不知道,該往哪里去,又能往哪里去。
剛走了兩步,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個人影,是林安白。
他看著夏漫,仍舊斯文的笑著:“真是可憐?!?/p>
夏漫一頓,驟然挺直腰桿,咬牙道:“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轉(zhuǎn)身要走,卻被林安白一把拉住問道。
“楚克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佳倩?”
夏漫心中一痛,緊抿著唇。
她不回答,林安白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說道:“七年前,他就喜歡上了這雙眼睛。”
夏漫一頓,七年前?她和楚克相識在五年前……
隨即,她就聽到林安白說:“可惜,后來他認(rèn)錯了人。”
夏漫大腦一片空白,怔怔抬眸:“你什么意思?”
“你不覺得奇怪嗎?一年前你出國三天,楚克就變了心?!?/p>
林安白笑著說:“他不是變心,他只是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你從來,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怎么可能?”
夏漫激烈地甩開他的手,“他說過,他是對我一見如故,所以才……”
她猛地頓住了,一見如故,因?yàn)樗缇鸵娺^夏婉了……
夏漫連手都顫抖了起來,她愣愣地看著林安白。
林安白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往回走去,聲音在雨中顯得格外諷刺:“從佳倩身邊偷走了楚克四年的愛,你卻覺得是她搶走了楚克,可笑。”
夏漫只聽見,“錚——”的一聲,腦中的那根弦,終于斷了。
她以為楚克是愛她的,至少他們曾經(jīng)那樣深愛過。
而如今,林安白卻告訴她,那些愛,都是楚克想要給夏婉的。
曾經(jīng)的美好回憶,全都隨著這句輕飄飄的話,化作了一把利刃,狠狠***她的心臟,將她心臟整個挖出。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眼淚毫無預(yù)兆的,落了下來。
她抬手去想去擦干凈,眼淚卻越擦越多,一串一串,仿佛永不止息。
……
夜晚,窗外霓虹燈透亮,在雨幕中,閃爍著耀眼的光。
楚克坐在沙發(fā)上,一直到深夜才等到夏漫回家。
她推開門,渾身都被淋濕了,怔怔地往房間走去。
楚克看著她腳下一連串濕噠噠的腳印,皺起了眉,質(zhì)問道:“為什么要去葬禮上鬧?”
夏漫仿佛才回過神。
她怔怔地看著楚克,目光一寸寸地從他臉上掃過。
掃過這張她深愛的臉……
良久良久,她才問道:“楚克,你有愛過我嗎?”
楚克只覺不可理喻:“你在說什么?”
夏漫徒然笑了起來,卻遠(yuǎn)比哭還難看。
不,以前是有的,他會說愛她,只愛她。
可那些愛,不是說給她的……
夏漫舉起手,將手上的戒指,從無名指上狠狠拔了下來。
這枚戒指,在追悼會那天扔了之后,她又偷偷撿了回來。
因?yàn)榻渲竷?nèi)圈刻了楚克的名字,她再生氣,再難過,也舍不得真丟了。
她將戒指放在了楚克面前的桌上。
隨即,一眼都沒再看楚克,緩緩轉(zhuǎn)身往房間走去。
楚克看了一眼桌上的戒指,又看著她的背影,心狠狠往下一墜。
他冷聲道:“怎么,你想離婚?”
以往他們所有的爭吵,夏漫都會在這句話出口之后,瞬間服軟。
他以為這次也會一樣,卻沒想到夏漫竟平靜地說:“對?!?/p>
楚克頓時一愣。
“離婚吧。”
夏漫沒有轉(zhuǎn)身,聲音在寂冷的黑夜里,格外平靜。
“我已經(jīng)厭倦愛你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