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塊精雕細琢的玉佩,刻成八寶花模樣。
八寶花這種花,并不嬌艷,只生長在風沙粗礪之地,比如我的家鄉云州。
說起來,這塊玉佩,還是趙淇送給我的。
是他送我的唯一一樣東西。
是在我生產之后,不知怎的,染上了心口痛的毛病。
有一天,趙淇來看孩子時,恰遇上我發病。
再來時,便遞了這塊玉佩給我:「前幾日番邦來朝進貢的,說是藥玉,能醫心口痛,正合你用。」
頓了頓,補說:「又是個八寶花模樣,她也不喜歡。」
這個「她」,當然是嘉貴妃。
番邦貢品,一向是嘉貴妃優先挑選,剩下的才輪到別人。
我沒介意。
若是介意這個,我也活不到今日,早把自己氣死了。
我接過玉佩謝了恩,當即戴在脖子上。
東西是好東西,戴上后心口痛確實有所緩解。
便日夜貼心口戴著。
三年下來,早已當做了自身的一部分,反而忘了它的存在。
徐姑姑大聲嚷嚷:「這么好的玉佩,不是夾帶是什么?」
我心平氣和地俯首摘下玉佩,遞給她:「不要嚷了,我給你就是。」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渾身輕松。
我跟這個皇宮,再沒什么瓜葛了。
我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跨出沉沉的宮門。
一出宮門,初秋的陽光灑遍全身,暖洋洋的。
那一瞬間,我幾乎流淚。
真好啊,這紅墻牢籠外的驕陽。
只可惜,我沐浴不了太久了。
太醫說,我的壽歲,只剩下一個月。
一個月后,我在皇陵里,抱著我兒冰冷的墓碑,沉沉睡去。
那天,是個極好極好的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