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帳后,死里逃生的困倦襲來,我倒頭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第二天。
丫鬟伺候我洗漱時,八卦地低聲談起。
「小姐,昨日公主和秦公子失蹤,今早找到了,兩人孤男寡女在崖底待了一夜呢。」
我洗著手,沒什么表情:「公主的事休要妄議,這是皇家獵場,若是被人聽見,有你好果子吃。」
丫鬟悻悻地閉了嘴。
昨日回營后,皇上問起我這個公主伴讀公主在何處,我只回在追殺中與公主失散,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
父親也連連請罪。
最后還是太子出面,說起我一人被兩名亂黨追殺,險些性命不保的狀況,皇上才未再追究。
梳洗裝點后出了營帳,來獵場的姑娘家們圍聚在一處,談論起蕭靜安和秦延川的事。
一夜工夫,此事就傳得盡人皆知。
也是,昨日才經歷生死之局,今日少不了用些桃色八卦紓解一番。
上輩子經歷這些的是我和秦延川,這輩子則變成了他和蕭靜安。
秦延川也重生一遭,不會不知與蕭靜安墜入崖底會發生什么,可他還是這樣做了,無非是想急切地將自己與公主綁定在一起。
為的是解上輩子的相思之苦,還是幫心上人擺脫和親的命運?
或許都有。
可用這種方式,女子遭遇的非議總是比男子多些。
何況如今的公主另有心上人。
如是想著,又聽邊上議論的姑娘們開口談論起昨日的事。
昨日有人未曾下獵場,留在了皇上這處,見了一番驚心動魄的場景,正繪聲繪色講著。
「昨日亂黨包圍,本以為要喪命于此了,好些大臣都開始寫遺書,好在是撐到了救兵來。燕王世子一馬當先,以一人之力殺了亂黨之首,僅率百人精銳便平了亂,這黑影衛果然是名不虛傳。」
「燕王世子也真不愧是將門虎子,也難怪那位也為之傾心,可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只怕是不能了。」
靜安公主癡戀燕王世子,在貴女圈子中可算不上什么秘密。
耳邊的談論聲突然止住,姑娘們一時間噤若寒蟬,我抬起頭,瞧見公主身邊的嬤嬤朝我走來。
「姜小姐,公主有請。」
邊上方才議論的姑娘大驚失色,又小聲與身邊人問我是何時坐在這里的。
我是公主的伴讀,她們偷偷議論公主被我聽見,自是慌張。
我自幼便被選中做公主伴讀,十二歲入了宮,之后便與家人聚少離多。
生活在宮中,說是伴讀,不過是公主身側的跟班。
上輩子,秦延川愛慕公主,公主卻心悅燕王世子。
秦延川是三皇子伴讀,三皇子又是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長,秦延川便以此為由常常接近公主。
公主對秦延川煩不勝煩,每每與秦延川獨處,便將我拉上。
此次在獵場中也是如此。
不想遭遇叛亂,陰差陽錯將我和秦延川湊成一對。
公主雖不喜秦延川,可我這個跟班與一向愛慕她的人湊成一對,公主又覺得憋屈。
后來干脆連我和秦延川都一同疏遠了。
上輩子的我是個缺心眼的,沒瞧出這兩人之間的愛恨情仇。
出了這事后,皇上賜婚,我便安心嫁了。
嫁過去之后,秦延川一直待我不冷不熱,我也沒覺得有什么,整日熱臉貼著冷屁股。
直到公主和親的消息傳來,秦延川在書房喝得酩酊大醉。
我入書房照顧,卻瞧見他對著公主的畫像暗自傷神。
過往種種浮上心頭,方知他戀慕的是公主。
此后十年,夫妻間冷淡、怨懟。
明明白白的一對怨偶。
嬤嬤引路,入了公主營帳,我面露關切。
「公主如今可好些了?」
「好多了。」
蕭靜安清清嗓子,坐起身。
「還要多虧了秦延川舍命相救。」
一句話,讓我眸子一滯。
我壓下眸底驚詫,倒了杯茶水遞過去。
「公主無事便好,公主是千金之軀,做臣子的,保護公主也是應當的。」
「話也不能這么說。」
蕭靜安接過茶水,嘴唇含笑,「在崖底,秦延川為了救我,渾身是傷。我發了熱,他還撐著身子,照顧了我一夜。」
「他一直對我有意,原先不覺得,此番經歷生死,倒讓我有了些心思。」
蕭靜安,也重生了。
從公主營帳中出來,我腦海中浮現這句話。
蕭靜安的行為舉止,與我前世了解的她大相徑庭。
那雙眸子也隱含著滄桑與內斂。
蕭靜安又問道:「我還聽說,你救了太子皇兄?」
我將救太子的前后說了,總結出一句。
「湊巧罷了。」
上輩子,太子死后,四位皇子奪嫡。
最后的贏家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三皇子。
公主喚我過來,大抵,是為了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