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
“是沒死。”
人群散開。
宋晚扶著拂曉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瞧著淚流滿面的沈鶴川,她心中冷笑,面上卻滿是感動,“夫君以為我死了,所以才哭的這么傷心嗎?夫君放心,你還活著,我怎么舍得死呢。”
這話聽著十分怪異。
沈鶴川背脊沒由來竄上一股寒意,可對上宋晚含情的眸子,沈鶴川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他側目。
這才看清宋晚此刻的模樣。
宋晚像是從火場中逃出去的,原本白皙干凈的小臉上沾染了不少黑灰,妃色的長裙下擺也被火燎出幾個破洞,長發微散,模樣有些狼狽,但配著她雪白的膚色和絕美的五官,竟生出一種落魄的美感來。
周遭男子紛紛目露驚艷之色。
楚霓玥立刻轉向謝停舟,卻見謝停舟壓根沒看宋晚,只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沈鶴川,楚霓玥笑著問,“停舟哥哥在看什么?”
“看沈世子。”
“沈世子可沒停舟哥哥好看,停舟哥哥看他,還不如攬鏡自賞呢。”楚霓玥癡癡地看著謝停舟。
謝停舟似乎心情不錯,并未與她計較,負手笑道,“新婚妻子和表妹一同遇險,沈世子卻只救了自家表妹,這熱鬧難道不好看?”
楚霓玥美目流轉,瞧著三人的修羅場,掩唇笑起來,“確實很好看呢。”
人群中。
宋晚瞧著沈鶴川懷里咳嗽的趙瑾兮,有些惋惜。
原本想借楚霓玥的手把趙瑾兮除掉,誰知道她竟然能撐到沈鶴川來救她。
真是命大!
也罷。
現在就死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宋晚上前兩步,“表妹可還好?”
“咳,咳咳。”
趙瑾兮咳得像暴雨中搖曳的花骨朵,她說不出話,只能用力搖頭。
火光漫天。
映出趙瑾兮被大火燎焦的發尾。
沈鶴川心中突然生出幾分后怕來,若不是他及時沖進火場救人,只怕瑾兮這會兒已經葬身火海了。
侍女來報的時候明明說瑾兮和宋晚待在一起。
可遇到危險。
宋晚卻拋下瑾兮不管,獨自逃命去了。
沈鶴川胸腔處竄起怒火,他扭頭看向宋晚,語氣都跟著嚴厲起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晚一愣,面露傷心之色,“夫君是在責怪我嗎?”
“……”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差,沈鶴川吸了口氣,“我是擔心你。”
“是我誤會夫君了。”
宋晚早想好了說辭,“方才表妹的裙子濕了,我陪著表姑娘來琳瑯閣換衣裳,誰知道隔壁屋子突然起了火,等我們發現不對,門口已經逃不出去了。”
宋晚虛弱道,“我和表妹被黑煙熏暈,本以為要命喪火海了,是拂曉拼死把我救了出去。”
拂曉解釋道,“世子,當時情況緊急,姑娘和表姑娘都昏迷不醒,奴婢沒有法子同時救下兩人,只能先把姑娘救出來,世子要怪就怪奴婢,別怪我家姑娘。”
沈鶴川怒火不減,卻只能生悶氣。
拂曉是宋晚的侍女,危急時刻選擇救自己的主子,他根本無從責怪。
趙瑾兮聽著主仆二人的話咳得更厲害了。
宋晚在說謊。
她不是被濃煙熏暈,而是被人打暈的。
“我……”
“表妹,幸好夫君不顧危險沖進火海把你救出來,否則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公主殿下這輩子都要良心不安了。”
聽她提起楚霓玥,趙瑾兮面色微微一變。
這里是公主府,誰能在楚霓玥的眼皮子底下潛入琳瑯閣?難道打暈她的人是公主府的人?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宋晚是官員女眷,她和楚霓玥一起弄死宋晚已經觸犯了律令,楚霓玥若是不想被查出什么,最好的辦法就是殺她滅口。
她這個時候敢胡亂攀咬,只會死的更快。
就算打暈她的人真是宋晚,她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今日來賞梅的貴人這么多,在公主府遇險,楚霓玥肯定要給眾人一個交代。
這場詭異的大火,根本禁不起細查。
電光火石之間,趙瑾兮已經權衡了利弊,她垂著眸子,邊咳邊道,“表嫂不必自責,該自責的是瑾兮,若不是瑾兮求著表嫂陪同,表嫂根本不會遇險。”
宋晚握住趙瑾兮的手,跟她演著姐妹情深,“都是自家姐妹,千萬別說這些客套話,都平安就是不幸中的萬幸。”
眾人看得直搖頭。
宋晚是不是傻?
她知不知道,眾目睽睽之下,沈鶴川和趙瑾兮有了肌膚之親,不管他們以前如何,今后趙瑾兮都只能嫁給沈鶴川了。
雖然男子納妾是常態。
可宋晚跟沈鶴川才剛成親,新婚就碰上這種糟心事,實在是可憐。
收到一籮筐的同情眼神,宋晚笑了。
她要的,就是讓趙瑾兮為妾。
大越律令。
妾室不許扶正。
前世趙瑾兮到了年紀一直不肯議親,就是在等沈鶴川休了她,風風光光娶她進門。趙瑾兮野心很大,目標也很明確。
她就是要做常寧侯府的少夫人。
宋晚雖然打定主意跟沈鶴川和離,卻也不會讓趙瑾兮如意。
前世她來參加公主府的賞梅宴,趙瑾兮把她引入梅林深處,她摔了一跤,弄臟了裙擺。
拂曉去馬車里給她拿更換的衣裳,她則由著丫鬟把她帶去了琳瑯閣,她發現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侍女把她打暈扔在屋里。
她是被濃煙熏醒的,醒來時已經置身火海,她想自救,可琳瑯閣的門窗都被封死,她根本逃不出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葬身火海時,一個輕功極高的女子飛進火場救了她。
這一世她知道楚霓玥和趙瑾兮會用同樣的方法算計她,出發前她就告訴拂曉,到了公主府,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能離開她身側。
她不上鉤。
趙瑾兮急了,只能以身為餌。
她將計就計,成功拉趙瑾兮下水。
所有人眼睜睜地看著沈鶴川把她從火場中抱出來,趙瑾兮的名聲已經沒了。
今天之后,她要么低嫁去外地,要么給沈鶴川做妾,沒有第三條路可選,而這兩條路,不管選哪條,趙瑾兮都不可能再像前世那樣,踩著母親的尸骨,風光大嫁。
趙瑾兮顯然也想到了后果,一張小臉瞬間變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