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丈夫第三次主動為了隔壁寡婦加班后,我決定申請去援疆。
提交申請前一晚,我照例給她的女兒補習功課。
戚小潔一臉懵懂地問我,
“顧老師,我媽媽那么可憐,你把陸叔叔讓給她不行嗎?”
“反正你們本來也不般配。”
他是如日方升的車間主任,我是邊緣化的初中老師,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他。
紡織廠宿舍隔音差,隔壁房間床板搖得嘎吱作響。
我看向她,輕笑道,
“當然可以。”
............
我正在給隔壁家的小孩補習功課,沒想到她突然“啊”的叫出聲。
她眼神驚懼,
“顧老師,我好像看見老鼠了!”
我嚇得一抖。
全紡織廠的人都知道,我最怕老鼠。
狹小的宿舍里頓時雞飛狗跳。
找了半天后,一無所獲。
我卻聽見隔壁傳來了異樣的聲音,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潔,你聽見什么聲音了嗎?”
戚小潔瞳仁一縮,驚慌道,
“顧老師,你聽錯了吧?哪有聲音啊!”
紡織廠的宿舍一間挨著一間。
隔音實在不怎么樣。
隔壁房間的床板搖得嘎吱作響。
依稀可聽見女人的嬌喘。
她似是有些按耐不住,
“衍方,你輕一點!”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隔壁住的那個女人,丈夫因礦井坍塌,已經去世了。
而衍方,是我丈夫的名字。
我剛想奪門而出,戚小潔攥住我的手腕,
“顧老師,你還是別去了吧。”
我看著她八歲眼睛里透出的了然與成熟,心驀地一沉。
“你和陸叔叔本來也不搭,強扭的瓜不甜。”
我忍不住有些想笑。
段元枝說自己車間工作忙,總把孩子放在我這看著。
我是初中老師,下班之后就比較清閑,再加上可憐她一個寡婦不容易,也就同意了。
強扭的瓜不甜這句話還是我教她的,如今從她嘴里說出來,格外諷刺。
僵持了一會兒,門外響起敲門聲。
推開門,段元枝一臉抱歉,
“不好意思啊顧老師,今天又下班晚了。”
陸衍方跟在她身后進了屋,
“最近廠里任務重,你也是沒辦法。”
段元枝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高高卷起的袖子下面露出一圈鮮紅的牙印。
我深深地看了陸衍方一眼。
心里的不安和疑惑不斷加深。
當年哄著我偷嘗禁果時,他也是這樣怕我叫出聲來。
段元枝趕緊招呼戚小潔,
“還不快謝謝顧老師!”
“成天麻煩人家!”
戚小潔漆黑的眸子微微一閃,
“顧老師,明天見了。”
他們出門后,陸衍方伸手想要抱我。
我微微避開,他只得尷尬地頓住,
“我身上都是汗味兒,等我洗完澡再說。”
可他擦肩而過時,我分明聞到的是顧元枝最喜歡的花露水。
段元枝家最近水龍頭壞了沒法洗澡,不然他不至于露出這么明顯的破綻。
從前種種提示那么明顯,是我眼盲心瞎。
洗完澡出來,陸衍方瞥了一眼空空如的灶臺,
“沒有準備宵夜?”
“糧票沒了。”
家里的糧票都被他以照顧同事為由給了段元枝。
陸衍方神情微微一滯。
“元枝她不容易,小潔也在長身體......”
“嗯,我明白。”
他驚訝于我突然的冷淡。
可由于體力消耗,還是很快沉沉睡去。
我看著他的眉眼,分明還是當初我愛上他時的模樣。
只是人,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變了。
半夢半醒間,無數回憶的片段涌入腦海。
我和陸衍方是相親認識的。
我爸是紡織廠廠長,上門向我提親的人絡繹不絕。
本來看不上他。
可是他很執著,加上我早已對他芳心暗許,一來二去爸爸也就默許了。
爸爸退休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把他提拔成車間主任。
我們也曾有過一段濃情蜜意的時光,要不是因為那個早夭的孩子......
如果她還活著,也該有小潔這么大了。
“你怎么還不睡?”
身后傳來的聲音在深夜里嚇得我一激靈。
我剛要答話,
“早點睡吧,元枝。”
“明天還要上班呢。”
背后的男人毫無意識地攬上我的腰,皮膚熱得發燙,我的心卻一點點變涼。
自從段元枝搬來隔壁宿舍,他的心就一點點從我身邊抽離。
糧票給了她,就連我嫁妝里的電風扇也給了她。
他言之鑿鑿,
“元枝身體不好,哪里受得了這么燥熱的天氣?”
他卻忘了我本來也是來自四季如春的城市,天氣一熱就會渾身起疹子。
這電風扇是我遠嫁的姐姐特意留給我的。
結婚八年,原來他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女人占據。
那我也沒有什么留下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