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娘,門外躺著一個人!”
夜里下了大雪,早上周景河起來去外面撒尿,凍得渾身哆嗦。
要不是被尿憋醒了,他實在是不想起床。
“哪里有人啊?”周母余秀英從屋里走出來,看著眼前白茫茫的大雪,心中又喜又憂。
喜的是,旱了一冬的田地 終于可以解渴了;
憂的是,這家里快要斷糧了,可咋整?
“在那邊,橋上,娘,你看看,是不是凍死了?”
周景河又冷又怕,上下牙床打著顫。
“哎呦,這還真是個姑娘,景河,快去喊你大哥過來!”
余秀英說著,雙手扶著旁邊的小樹干,小心地往前走,她眼睛不好,身體多病,還跛腳,害怕滑倒了。
“大哥,娘叫你!娘,你小心點!”
周景河一邊沖屋里喊大哥周景山,一邊焦急地看著他娘。
“來了,”一道清亮悅耳的嗓音從屋里傳出,周景山高大瘦削的身影從屋里走出來,他快走幾步,很快就超過了周母,來到小橋邊。
“娘,這是誰家的姑娘?我,我能抱她嗎?”
在夏朝,古代男女授受不親,周景山有些猶豫。
“哎呦,我的兒也,這都啥時候了,還在意這個?先救人要緊,把人抱屋里去!”
余秀英急急地說,“咳咳,”她有咳疾,用手捂住了胸口。
“哎哎,好嘞娘別急,俺這就救人!”
周景山彎腰伸手,一把就把姜春竹給抱進了懷里。
輕飄飄的,還沒有一大袋糧食沉,周景山真是高估了她的體重。
“這不是千廟村的姜家大丫嗎?”余秀英把姜春竹放到她的床上,趕緊用被子把她給包裹起來,
那臉上和手腳都凍得青紫,臉上和額頭還有傷。
“哎,作孽呀!”余秀英嘆著氣說,春上姜老太太和姜喜福相繼去世,她就擔心姜家大丫在后媽手里,不會有好日子過。
可是,姜家老太早年和周家老太也是隨口說了個婚約,定的娃娃親,說是等春竹及笄,和周景山成親,而春竹才剛滿14歲,還得兩年,而且,這兩年,周家也是窮得很,日子難過。
余秀英原本打算等兩年,自家日子好過起來,攢夠十兩銀子,春竹也就滿了16歲,再去娶親。
沒想到,這狠心的后媽等不及,差點就把春竹給磋磨死了。
這是害怕人死了,被人告官,所以故意扔到周家門外,擺明了,就是以后死活是你們周家的人,看著辦吧。
“景山,你快去燒熱水,景河,把那點紅糖拿來,對了廚房里還有塊生姜,熬姜糖水,”
余秀英雖然身體多病,腳也不好,性子溫良,從來不愿意和人起爭執,但是,心里清亮得很。
“好嘞娘,”周景山周景河應聲去干活,景河嘴里嘟囔著,“娘,那紅糖和姜塊,還留著給您熬藥呢,”
“讓你去就快去,別多說,”周景山推著弟弟進了廚房,開始燒水。
余秀英不停地搓著雙手,把自己的雙手搓熱了,給姜春住捂在臉上,看著她的臉色,漸漸地有了血色,變得紅潤。
“娘,你們在干嘛,她是誰呀?”睡在床上另一頭的周家小妹周春雨醒過來,睜著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娘親和兩個哥哥在忙碌。
“周家大丫,你以后的長嫂,”余秀英一時間脫口而出。
“哦,春竹姐姐呀,怎么成了這模樣?”
周景雨聽母親說過大哥和春竹的親事,她也見過姜春竹,從心眼里喜歡這個姐姐。
“娘,以后春竹姐姐,是不是就不走了,住在咱們家了?”
周景雨想到這里,有些小興奮,以后她就有姐姐可以陪著她了。
“嗯,看這樣子,是被后媽給打出來了,哪還有家可回?”
天哪,好冷,頭好疼!
姜春竹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眼前的陽光明亮刺眼,她趕緊把身上的薄被往上扯了扯,
還是覺著冷,腦袋也疼。
她記憶中自己好像是跌進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又冷又深,看不見盡頭,真的好恐怖。
她用手摸了摸腦袋,傷口好像結痂了。
自我恢復能力還挺強,哪有那么容易死嘛,她的生命力可旺盛著呢,堅強地很,百折不撓。
她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上面是茅草房頂,東間上頭還有個碗口大的窟窿,看樣子窮得很,但是收拾地也算干凈。
這樣的房子里,四面透風,天氣好的冬天,屋里都沒有外面日頭下暖和。
她扭頭往門口看去,院子里有人在說話。
她想翻個身,翻不動,渾身疼,嗓子里猶如吞了刀片,火辣辣地疼,根本發不出聲。
“丫頭,你醒了呀?快別動,你餓了沒?”
余秀英扶著床邊,跛著腳走過來,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原主的記憶一下子涌進來,姜春竹想起來,這就是姚翠蘭口中提過的周母。
“嬸娘,謝謝你!”
姜春竹啞著嗓子說,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她被周家人給救了起來。
這也不錯,與其在姜家被他們磋磨死,倒不如早點到周家來,哪怕給他們當個童養媳,干閨女都可以。
“景河,快點把糙米粥拿過來,還有煮好的雞蛋,”
余秀英一家早上吃過飯了,一人一碗糙米粥,一碟腌菜,一個雜糧餅子,雞窩里掏出來的一顆雞蛋,留給了姜春竹。
“啊,還有雞蛋和糙米粥,”
姜春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依偎在余秀英懷里,大口地吃著飯,快要餓死了。
旁邊的周景河和周春雨盯著雞蛋,偷偷地吞咽口水。
娘可是真舍得,這雞蛋她自己生病都不舍得吃,平時都是攢起來,到了趕集的時候,拿去鎮上賣。
這小姐姐來了可倒好,一口就吃了個香噴噴的大雞蛋。
“閨女,你再睡會吧,吃飽喝好了,身體才能好得快起來,”
余秀英給姜春竹掖了掖被子,猶豫了一下,輕聲問,“春竹啊,你還要不要回去?”
“啊,嬸娘,不不,我可不回去!”
姜春竹想著自己到人家來爭口糧吃,這也是給周家增添負擔了,這年頭,誰家都吃不飽。
“嬸娘,等我好了我能干好多活的,喂豬割草做飯洗衣,”
姜春竹急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