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恥,呵呵呵呵......”謝景瑜動彈不得,臉上確是一副享受模樣,“沈昭,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得很。無恥,哼,我確實無恥,沈昭,我自小便仰慕你,我想要你成為我的妻子......每每看到你跟謝景初你儂我儂,我都恨不得沖上去將他千刀萬剮!沈昭,我們可都拜過天地了,謝景初死了,你跟了我,我對你好,不好么?”
我正欲罵他,卻聽他道:“哈哈,當然啦,你也沒得選,為了你沈家滿門的性命,不是嗎?”
我心頭一驚,慌不擇路道:“我爹他......”
“這一切,可都是你爹默許的。”謝景瑜頂著我,滿是得意,“太子的死訊,兩個月前便傳了回來,你猜,是誰壓著這消息,一直不讓你知道?”
青梅竹馬的愛人暴斃,朝中無一人為他申冤......皇帝默許三皇子頂替他的位置,滿朝文武皆言這沒有絲毫相像之處的二人容貌相似難以區分......就連我父親,也都覺得是誰不重要,只要能與太子成婚就好......
這世界,竟是如此縱容掌權之人顛倒黑白嗎?
我心如死灰,不覺間松了手上力道,謝景瑜掙脫開來,我卻沒有了再制服他的心思。
謝景瑜再度問道:“你跟了我,不好嗎?”
當然不好,人心豈是如此輕易就能改變的東西?我心中戀慕謝景初,他為人和善,心系百姓,自小熟讀圣賢書,常與我說以后要做賢明君主,不讓百姓過苦日子......如此光風霽月之人,我愿意為他生,為他死,怎能在他死后,毫不介懷的做他弟弟的妻子?
我緊咬牙關,手指扣上自己脈門,就要自絕經脈。
謝景瑜面色不悅,拉開我意圖自絕的手,冷冷道:“你就愛他愛到這種地步?”
我不答,不能自絕經脈,那就咬舌自盡,卻聽謝景瑜道:“謝景初不再是太子,他只能被葬在無人知曉的地方,你從了我,我還能勉強帶你看看他的墓碑。”
......他的墓碑。
聽到這幾個字,我一瞬間丟失了所有力氣,是了,我與他的最后一面,怎么能是長街上的匆匆一眼?我只見到了他的棺槨,穿的,竟還是與旁人成婚的嫁衣。
我不再反抗,紅燭昏羅帳,玉縷金釵落了滿地,徹夜纏綿,相對之人,卻不是我盼了十六年的心上人,謝景瑜春風滿面,我只流下淚來,心中想的,是謝景初的墓碑上都刻了什么,可還有半分我的位置?
第二日,我跪在帝后二人面前,手中舉著那碗熱茶,已舉了小半個時辰。
周身酸痛無比,我一身素縞,承受著皇后陰陽怪氣的嘲諷。
“這么多年來,鎮北侯府的沈大小姐美名在外,本宮還當,是什么謫仙般的人物。”皇后是三皇子的生母,二人相貌屬實極為相像,冷眼威脅人的語氣也十分相似,“原是個不懂規矩的,新婚第二日拜見公婆,哪怕是民間女子,也不會是這么個裝扮。”
“少說兩句吧。”皇上滿臉的慈眉善目,卻不曾叫我起來落座,“昭兒,委屈你了,朕知道,太子......景初身隕,你心里也不好受,景瑜是個好孩子,愿意為朕分憂,幾個皇子中,也就屬他最能干,前些日子,還幫朕接待了外來使者。與你的婚事,也是景瑜主動向朕求的,他對你如此癡心,你以后,也要跟他好好過日子。”
皇后道:“沒什么事就下去吧,也不知景瑜看上你什么,滿京的豪門貴女不要,偏喜歡你這么個木頭......”
皇帝糾正她:“是景初。”
皇后滿面堆笑:“對,是景初,看我這記性,連我們皇兒的名字都會記錯。”
沒心思反駁二人虛偽的笑容,我行了禮,一言不發地尋著了謝景瑜。
一路遇上大小官員,顯然都已接受了這光天化日之下貍貓換太子之事,就連平日里與謝景初交好之人,都佯裝自然地打笑起我與謝景瑜來。
著實可笑。
我自然不是自愿來此平白受辱的,全因謝景瑜說,等拜見了皇上皇后,就帶我去謝景初的葬身之所。
可我沒想到,謝景瑜口中的墓碑,只是這亂葬崗上小小的土包,和一塊窄窄的木牌。
心中的悲苦絕望如有實質,我發了瘋一般伸手想要刨開那小小土包。
謝景瑜拉住我衣袖,在我耳邊獰笑道:“怎么,你不滿意?他是這亂葬崗中唯一有名姓之人,還不夠么?”
窄窄的木牌上刻著五個字,謝景初之墓。
謝景初是誰?他因何而死?死后是誰給他立的墓?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沒有說清,怎能算是一個人的墓碑?
我死死盯著那塊破木牌,雙目泣血。
三月前,謝景初離京,臨走前與我相見,滿面憂愁,我問他,他只說大婚在即,心中緊張得厲害。
我那時只被喜悅沖昏了頭腦,還以為賑濟災民是給太子大婚前做的輕松差事。
一夜受辱后,我全都想明白了,皇后為何是那副嘴臉?謝景瑜所謂等這一天等了許久究竟是什么意思?謝景初的死,背后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不能死,起碼現在不能死。
謝景初,我不信你就這樣死了,你死得冤屈,我要屠盡害你之人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