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顧祈安的鎮定自若相反，沈意歡無地自容，坐立難安。
面前這個相親對象看光了她的身體，不止動了眼還動了手，自己還如何做到心平氣和地與之交流。她覺得自己心理上一下子就矮了一截。
顧祈安看出了她的極度尷尬，于是說：“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我31歲，杭州人，醫學博士，剛從美國回來。”
換作以往沈意歡會認真傾聽相親對象的自我介紹，畢竟這是最快篩選一個人的方法。但是此刻，她完全不關心顧祈安的履歷，她的目標是盡快溜走。
“我29歲，三流大學學渣。”沈意歡低著頭說。
顧祈安輕聲笑了：“你的母校同意嗎？”
沈意歡被戳中了心結，心里很沮喪，她畢業于國內最好的財經大學，她的同學們都在國內最好的金融機構和大型企事業單位。
只有她默默無聞地做起了銀行柜員工作，一干就是六年，從未晉升。
沈意歡難掩失落：“給母校丟臉了。”
顧祈安看她情緒不佳，換了個話題：“我喜歡聽音樂會，打羽毛球，你呢？”
“不愛動，我俗人一個，雅過敏。”沈意歡看著窗外，把畢生的吐槽天賦都拿了出來。
顧祈安看她如此抗拒與自己交流，便不再搭話，一個人安安靜靜喝起咖啡來。
沈意歡也刷著手機，喝著咖啡，默不出聲。
片刻后，沈意歡覺得自己過場已經走完，可以向媒人王主任交差了。
她起身說：“不占用你的周末時光了，我還要去買個杯子，拜拜。”
顧祈安遲疑了一下，沒有接話，看著沈意歡匆匆忙忙地跑掉了。
沈意歡裝模作樣在柜臺買了杯子，便打了個車離開了咖啡廳。她很快就拉黑了顧祈安的微信，不想再與此人有任何聯系。
周六下午，沈意歡又如約相完了另外兩個人，都是來自舒蘭醫院的醫生，分別是檢驗科的彭清和呼吸內科的謝奕揚。
彭清，個子很高，長相普通，看著像個暖男，檢驗科的一個小醫生，比沈意歡還小一歲。
謝奕揚微胖略矮，木訥內向，比沈意歡大四歲。
沈意歡覺得比起之前那些形形***的相親對象，這次的整體質量已經相當不錯。
于是她和媒人王主任說，除了顧祈安聊不來，其他兩個人她都想接觸一下試試。
母親郭麗平得知后很高興，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女兒難得愿意與相親對象進一步接觸。
“意歡，你先跟他們都接觸著，媽媽這幾天再去打聽一下他們倆哪個收入高，家庭條件怎么樣。”郭麗平很積極。
沈意歡沒發表任何意見，她知道自己提了也沒用，她母親有著自己的一套標準。
周一是沈意歡需要定期復診的日子，本來她應該去找她的主治醫師顧祈安，但是她不想再見到此人，就掛了另一個專家號。
復診時她被醫生告知并沒有痊愈，還需繼續鞏固治療，而且這個疾病特別容易復發，所以需要規范化治療。
醫生給沈意歡又開了些口服藥，讓她吃個一周再復診。
沈意歡一回銀行，就被張主任堵著訓話。
“沈意歡啊，你知道柜臺有多忙嗎？今天是周一，是最忙的時候，你請假也要考慮考慮你的同事。”
張主任對沈意歡一向都不滿意，在她眼里這個下屬不會拍馬屁，做事教條。
沈意歡趕緊認錯：“最近身體不舒服，我下次請假一定注意。”
“下次還要請假？你能不能少請點假。”張主任急了。
“好的，知道了。”
沈意歡又回到了這個令她感覺窒息的柜臺，每天坐在這個狹小的玻璃櫥窗背后，被攝像頭時刻監控著，沒有任何隱私。
兩天后，柜臺業務正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沈意歡覺得身體不適，連續去了好幾次廁所。
每次她都感覺自己像是憋不住要尿褲子了，跑到廁所卻尿不出來。反復幾次后，她覺得有點要精神崩潰。
“沈意歡，你又怎么了？一到忙的時候，你事就特別多。”張主任罵罵咧咧的。
沈意歡只能強忍著難受，堅持工作。她沒辦法和任何人說自己憋不住尿，但是又尿不出來，她覺得難以啟齒，又如坐針氈。
同事關心了她。
“意歡，你是不舒服吧，今天堅持一下，太忙了，吃了投訴，大家都要扣錢，主任肯定急。你明天請假去醫院瞧瞧。”
沈意歡咬牙堅持了下來。
當天晚上，沈意歡思想斗爭了一晚上。最后，她決定第二天還是要去找顧祈安復診。她感覺身體的變化與她換主治醫師有關。
次日，她并沒有掛上顧祈安的號，網上預約的號沒搶到，現場的號也沒搶到。
沈意歡滿臉愁容，不知道怎么辦。護士見她焦急的樣子，就提醒她，讓她去找顧祈安商量能不能加個號。
沈意歡只能硬著頭皮敲開了顧祈安的門。
“顧醫生，打擾一下。”
顧祈安抬頭看了她一眼，面色冷峻：“什么事？”
“能給我加個號嗎？”沈意歡擠出了一臉的笑。
顧祈安寫了個紙條，遞給她：“去加吧。”
沈意歡馬上就去加上了號，但是要等所有正常掛號的患者都看完后，才能輪到沈意歡，她是最后一個患者。
沈意歡在候診室等了整整一下午，期間她也跑了好幾次廁所，不是尿不出就是感覺尿無力。這種感覺太難受了，讓她身心俱疲。
等她終于踏進診室的時候，她覺得所有事情都不重要了，身體最重要。
“你現在是什么情況？”顧祈安的語氣很關切，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適。
沈意歡低聲把自己的感受和癥狀描述了一遍。
顧祈安聽完后，冷冷地說：“你為什么換醫生？”
沈意歡心虛不已，紅了臉，不回答。
“我的治療方法是讓你不停地排尿，通過尿液不停沖刷膀胱和尿道，達到自然治愈的目的。你現在用的藥是抑制膀胱過度活動，讓你少排尿的。這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診療思路。”顧祈安解釋道。
沈意歡意識到是自己臨時更換主治醫生，才造成了疾病的反復，很懊悔，也很尷尬。
“就像你的大腦，既要讓它睡覺又要讓它清醒，它不就混亂了嗎？現在你的膀胱也混亂了，它不知道自己該尿還是不該尿。”顧祈安繼續解釋原理。
“那怎么辦？”沈意歡終于說了句。
顧祈安臉上掠過一絲微笑：“來了我這，就按我的方法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