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玫垂著眼簾,品茶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
仿佛對此結果早有預料。
倒是讓裴遇舟的眸底凝出幾分寒霜來。
“溫玫。”
他叫她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溫玫放下茶杯,精致的瓷杯在桌上發(fā)出清晰而冷冽的聲響。
“裴先生能為我做什么?”
她抬眼,無所畏懼的望進裴遇舟眼底的寒霜中。
前一秒那個嫵媚動人的茶藝師,這一秒就成了談判桌上理智冷漠的對手。
裴遇舟瞇了瞇眼,黑眸里沁出幾分玩味。
他抬手捏住了溫玫瘦的略尖的下巴,往自己面前帶了帶。
“說說看,你都想利用我做點什么?”
“讓陸景川一無所有。”
裴遇舟輕笑出聲。
“溫玫,你真的了解你的丈夫嗎?”
“什么意思?”
裴遇舟說:“且不說我不會無緣無故棄用我手下的得力干將,單說陸景川這個人,今年才二十六歲的年紀,眼看就要做到集團副總了。
也就是說,他一個普通出身毫無背景的大學生,畢業(yè)不過四年,就做到了很多人一輩子都夠不到的高度,知道為什么嗎?”
溫玫垂下眼簾,遮掩著因為回憶而藏不住的情緒。
“他是我見過的最聰明上進的人,大學連續(xù)四年特等獎學金獲得者,各項競賽冠軍拿到手軟,還自學了兩國語言,差點做了外交行業(yè)。”
溫玫想起那個在校園里意氣風發(fā)的學長,發(fā)絲都帶著青春狷狂,唯獨對她溫柔呵護。
“除此之外,他心細如發(fā),擅察言觀色,說話做事從沒有半點錯漏。”
裴遇舟說:“一個萬里挑一的人才,即便不在裴氏,即便我不提拔他,他也有的是大展拳腳的空間。
你想讓他一無所有,從哪里下手?從這捕風捉影的出軌事件上嗎?
可私生活從來不在社會衡量男性成功與否的標準之中,甚至有的是客戶樂意跟他交流這方面的經驗。”
裴遇舟的話仿佛一記一記重錘,錘的溫玫的脊梁一寸寸的彎下去。
漫長的沉默之后,溫玫的聲音冷冽如初春之雪,沒有絲毫溫度。
“裴總的意思是,你幫不上我的忙?”
溫玫慢吞吞的起身,禮貌又疏離的道別。
“那就不打擾了,告辭。”
木質的包廂門“呼啦”一聲拉開。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噠噠噠”的聲音冷靜淡漠的遠去。
包廂里。
裴遇舟修長的手指捏了下茶杯,更像是在克制著不去捏斷溫玫那細細的脖頸。
下一秒,他猛地把茶杯杵在桌上。
力道有些重,濺出幾滴茶漬。
紅木的桌上暈開點點桃花。
......
溫玫回到車上,腦中閃過和陸景川這四年的點點滴滴。
他近乎無微不至的呵護她,才溫暖了她這顆原本不對婚姻抱有任何期待的心。
可那個男人好像一瞬間就爛掉了。
溫玫翻到手機上保存的那位“公主”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幾聲,一個溫軟甜膩的聲音接起。
“喂?”
一瞬間,溫玫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喂?哪位?”
溫玫正要開口,突然聽到電話那邊傳來陸景川的聲音。
“蕊蕊,跟誰打電話呢?”
女人嬌嗔道:“不知道是誰,應該打錯了吧,打過來又不說話。”
“那掛了吧,過來看看我準備的禮物。”
電話掛斷。
溫玫的手機掉在車座下,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豈止是陸景川爛掉了?
連同她的婚姻、她的生活,都一起爛掉了。
溫玫啟動了汽車,在路口轉彎時,一輛車別過來。
她看了一眼后視鏡,躲閃時打了下方向盤,“砰”的一聲撞在了路邊的欄桿上。
短短幾分鐘,她的腦袋嗡嗡作響,外面似乎有人焦急的敲打車窗,用力的拽動門把手。
溫玫捂著胸口,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之后,才打開車鎖。
車門被猛地拽開。
溫玫身子騰空,轉眼間就被抱下了車。
裴遇舟墨色的眼眸翻滾著暴虐戾氣:“你不要命了?這是三十六計的哪一計?苦肉計嗎?”
“裴總想多了,我只是車技太差。”
溫玫作勢要從裴遇舟懷里下來。
雙腳剛一沾地,就軟的直接跌坐在車邊。
裴遇舟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冷厲的像一把剛開刃的刀。
“溫玫,你今天要是撞死在這里,明天陸景川給你辦完葬禮,后天就能再娶。
你不肯離婚,在這污水溝一樣的婚姻里跟他攪和,能撈到什么好處?”
溫玫仰頭看著他,殷紅的血從額角往下淌。
襯的這張臉明艷又可憐。
“我從來沒說我不肯離婚,換句話說,離婚跟你,我能撈到什么好處?”
四目相對,裴遇舟似乎第一次看清女人眼底的倔強。
那些溫柔的、優(yōu)雅的、善解人意的面具一一揭下,現(xiàn)在這個遍體鱗傷卻緊咬牙關的臉,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有人負了她,她一定要報復回來才甘心。
哪怕傷敵一千,自負八百,她也無所謂。
溫玫扶著車輪,踉蹌的站起身。
“裴遇舟,我陰暗的目的、齷齪的心思、蹩腳的勾引手段都給你看過了。
如果你是甲方,這個時候要么跟乙方把合同簽了,要么就此別過,也好讓乙方換個買家。
做生意的道理,你比我清楚,不是嗎?”
她勉強站穩(wěn)之后,踉踉蹌蹌的回到駕駛座去找手機。
“三次。”
背后傳來裴遇舟冷到極致的聲音。
溫玫的身子一顫,問:“什么?”
裴遇舟說:“不影響裴氏和我個人的前提下,我?guī)湍闶帐八巍?/p>
要是你真有本事,你最好能利用這三次機會讓陸景川一無所有。”
溫玫還沒回答,裴遇舟又追問:“三個月之后,你離婚,別指望我陪你一個有夫之婦紅杏出墻。”
溫玫搖搖頭:“三個月不夠,至少半年。”
裴遇舟逼近她,手掌撐在車邊。
那雙黑眸帶著深不見底的壓迫感,仿佛一張大網將她禁錮,讓她無處可逃。
“四個月,這期間你得隨叫隨到,而且你不準和他再有任何夫妻間的行為,這是底線。
談不妥的話,你就可以另找買家了。”
“好。”
溫玫溫吞的應了一聲,身子又往下倒。
裴遇舟一手攬住她,一手幫她拿著手機。
屏幕正好點亮在通話記錄上。
“十分鐘前,你就打了急救電話。”
裴遇舟眼眸微瞇,喉嚨里溢出一聲冷笑。
“車禍才不到五分鐘吧?溫玫,還說不是苦肉計?”
溫玫往他懷里倒,又戴上了那張溫柔嬌軟的面具。
“是欲擒故縱——我賭你對我的興趣不止于泡杯茶而已。”
溫玫指了指后視鏡,說:“我看見你的車跟在后面。”
她支撐不住,徹底癱在裴遇舟懷里,唇角還噙著得意的笑。
裴遇舟將她橫抱起來,小臂收緊,聲音微啞。
“你該慶幸你現(xiàn)在要去的是醫(yī)院。”
“不然呢?”
“不然今晚就是你第一次紅杏出墻,明天我可以保證你下不了床!”
露骨又霸道的宣誓***,讓溫玫臉蛋騰起紅暈。
她安心的窩在裴遇舟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這把趁手的刀,是她的了。